几人身后的湖面,也若镜精致
“大叔”唐纸艰涩地转转过身子。
“说完了么?”大叔蹲下身子,剥开黑桐油,用稍微干净些的水洗去脸上的血污。
他甩甩手重新站起身来,回头望着这具骷髅,面对这么多这么沉重的谩骂和罪名,他却仍然平静,缓声道:“我说过,我还需要一些准备,时机还不充分,你为什么,就连最后这么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等?”
大叔冷声道:“你走吧。”
没想到舒一天要翻过自己,骷髅却是摇摇头,仰起了脑袋看着天空,手中的断刀接着劈砍起来:“你不要再假仁假义了。这么多年我饱受折磨,这么多年我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样的恶魔,就不应该继续存活,这才是我最大的孽债,而我,要偿还此债。”
她将断刀平抬起来,指着舒一天,有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
“舒九重,苍天饶过谁。”
断刀朝着上空飞了起来,然后凌厉地直坠而下,刺在了她的头盖骨上,整具骷髅轰然变成了两半,瘫倒下来。
这位刚刚还字字狰狞的骷髅,彻底死去。
唐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恍惚间,似乎他所认知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杀死你孙女的是灵山剑宗林剑云,而杀死林剑云的是唐纸,他为了救你孙女自己也险些死亡。这是事实的真相,杨文艺为了逼迫你出手完善计谋,故意引导了事实的真相。”杨文艺的死丝毫没有牵动大叔的情绪,对着妖鼠王说道。
妖鼠王沉默了片刻,对着他轻轻躬身,道:“谢谢,您原来是舒九重大人,我相信您的答案。”
妖鼠王再对着唐纸歉然躬身:“唐小友,抱歉。”
“鼠王爷爷,是我该说抱歉,这地下宫殿”
妖鼠王笑了笑,摆头道:“无事,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呆在这片地下宫殿了。在地下躲躲藏藏活了一把年纪了,是该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度过余生。”
说完,妖鼠王缓缓转身,退离了树林。
舒九重这个名字,是禁词,是玄圣宗的耻辱,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再过公众视野,也很少有人去提及这段玄圣宗逆鳞般的往事。然而他活了几百年,知道这个名字,也明白这个名字的男人代表着什么含义,很清楚无论他做过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
因为没有必要。
而他就算是欺骗自己,自己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相信,这一种选择。
随着妖鼠王的退下,场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大叔”唐纸已经忘记了,这是他在此地第几次叫这两个字。
“我要走了。”大叔从口袋摸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吞云吐雾,“这一次来的是莫惊邪,但是我不敢保证下一次是谁会来。”
唐纸道:“您要走?”
大叔点点头,唐纸追问道:“那我去哪里找您?”
“不用找我了,你能找上我,玄圣宗也可以。”大叔仍然面无表情,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打笑,少年能从他的话音中听到语重心长,“我们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再见面了。”
“一辈子”不知道为什么,唐纸的心里猛然一酸,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在某些时候,他甚至都将大叔当做了半个父亲看待,然而现在,自己和大叔也要这么突然地再也不见?
瞧见他情绪顿时低落,大叔打笑道:“傻小子,山高路远,本就是萍水相逢,见和不见,意义有这么重大么?”
大叔问道:“刚才她说的那些,你不害怕么?你不好奇么?”
唐纸咬紧了嘴唇,道:“大叔,我相信您的解释。”
大叔笑道,仰头望着南天,说出了他们两人分别前的最后一段话:
“真相是什么,重要么?重要的是,坚持的是什么。
小子,把握好你自己的命,好好疼爱唐糖,以后的路,你要走下去,不回头。别像我一样,你要更牛哔一点。”
说完,大叔的身影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在过此间。
“大叔”唐纸怔怔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