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打临工还是长期工?”
“我们都是干整年的。要干就是一整年,中途不回家。”
“你们都是在哪里打工?”
“我在北京干建筑,他在广东深圳厂里上班,他在上海……”
盖士村打工的人天南地北,这些年来都是劳务经济支撑着这个村子。出门打工挣了钱就回家修房,买车,留在村子里的都是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
陈至生接过话筒,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开始讲话。
“刚刚咱们的主持人问了打工的村民,现在我也来问问留在村子里的人,现在走夜路不用摸黑了,路灯亮不亮?”
底下的村民没有互动,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声音。
“咱们庄稼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干事干净利落,从不拉稀摆带,亮就是亮,不亮就是不亮,到底亮不亮。”
“亮!”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台下的村民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求,几十年了才安路灯,这事还好意思说。”
“就是,妈了个巴子的卖土地这些年了,路灯没装,下水道没通,自来水没接,就干了这么点小事还在这里得瑟。”
“对的,对的。”
“就是,就是!”
其他村民纷纷附和,村民在下面窃窃私语。
郭书记看群众在下面不互动,马上就要冷场,就上台拿起话筒给大家讲话。
“老乡们,今天这个庆功会不是给哪个领导庆功,而是给咱们自己庆功。”
“自从我来到盖士村当驻村第一书记有大半年了,这半年来我们做了几件事情,安装路灯使大家走夜路不用摸黑了,收回集体土地村集体有收入了,可以在集体建设中有钱投入,咱们购买路灯的欠账的钱都是从这里开支。”
“我们还举办了县里的展示会,咱们盖士村的豆腐,豆干,土特产都出了名,有的家庭通过展示会也获利不少。我们组织村里闲置劳动力去江苏打临工赚快钱,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民生项目。”
“我知道在一部分人心中,还顶着每个队里卖地的剩余钱,那些钱我们这届村委一毛钱也没动,你们随时可以去查账目。”
“还有一部分村民在以前卖地分钱的时候和村委有矛盾,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或多或少对村委干部有意见。”
“咱们盖士村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啊,时间久有好处,也有坏处,历史包袱太重,尤其是改革开放后的这四十年来,咱们是先富后穷,现在搞的不好,还不如山里的村子。尤其是卖土地的近十年来,因为分钱的问题使村子里割裂,大家为钱变的生分。”
“有些历史包袱不应该由这届村委来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届村干部比上一届如何啊?”
“这届干的好,以前郑则平干他妈的个巴子,仗着大官的势力,当了三十几年的大队书记,把盖士村搞成了这个求样,这有些事不能怪人家陈至生和柳勋他们。”盖作平站出来大声讲话。
“对的,卖地的事儿也是在他任上的,什么农户与集体六四开,我去他妈的,平时种地时怎么没见集体,分钱时集体就跳出了。”
“我们家大儿子读大学,户口迁到省城去,毕业没有工作,回家跟他爸做豆腐,户口从省城迁回来就放在县城里,我们世世代代的盖士村人啊,怎么读个大学把户口都读没了。如果政府安排工作,孩子能在城里有工作,我们啥也不说,可读完大学没工作,回村当农民连户口都没有,没有户口就没有地,没有宅基地,等我们老两口死后,他在盖士村就是头上无片瓦,脚下无寸土,叫他怎么活啊!”
“对呀,是这个道理,土生土长的盖士人,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盖士人,就因为读了个大学,把户口弄没了,这父母在还好,父母不在了,连在盖士村住的资格就没有啦”
人们纷纷发言,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楚,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台下有的老年妇女哭成一片,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仿佛是替这些村民在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