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荣之碰了一鼻子灰,二嫂子赶紧上前打圆场“老太爷别生气,做的出,做的出,保准今天招待好二黑。”
二嫂子知道盖法侯的脾气,在家族事务中他要是动了怒,那就是地震来了,非但被骂不说,事情还得做。
她们两夫妻按辈份把盖法侯叫祖爷的,但是平时都嘻嘻哈哈惯了。老太爷也从来没把自己当祖爷的架子端出来。
今天兴许是看到二三十年没见面的二黑回来了,所以高兴就要待客。老太爷平时可不这样,就算是待客也是一两个人,做些素菜就行。家里那些野味和腊肉都是准备过年招待客人用的。
老爷子既然发了话,那无论怎么样也要把这个菜做出来。
二嫂子使个眼色给盖荣之,叫他先到后厨去,她自己打个圆场也跑到后厨去。
到了后厨,她就让荣之赶紧联系其他几房的媳妇来帮忙,再看看家里的菜还行,够吃。看荣之还在一边生楞气就过来劝说他。
这老太爷别看年纪大,人可不糊涂。这一年里哪里请过客,这次看二黑回来。就要当天请客,还要把家族里那几位管事请来,肯定是有大事,所以你赶紧的去找人来帮忙,以免误了老太爷的大事。
小白楼前院坝上,不多时就坐满了十来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围坐在二黑的边上,纷纷和二黑交谈。
二黑看着这群七十岁的老人,在他当年离开盖士村时都是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了,里中有曾经接济过他家的。
一帮老人提起二黑加当年的往事,一个个长叹短嗟,心里难受。
里面有人出来解释,当年九十年代初,盖士村虽然有富户,但大部分的都是收入一般的农户。
村里也有一部分在学校教书的老师。那时教师工资不高,每家又有好几个孩子,自己家都抹不开。有的是做豆腐喂猪种菜的人家,能帮二黑的也就是给点粮食和棉被。
他们对二黑的遭遇感到痛惜和惋惜。一个13岁的盖氏子弟,在父母双亡后,没有得到家族成员应有的照顾,使他不得不冒险去广东打工过活,最终还丟在了广东。
这是九十年代盖氏家族最大的一件事情,也是最小的一件事情。用老年人的话讲,这是自从解放后第一次有年纪最小的盖氏子弟出门讨活丢失,这距离上一次出现这种事情的民国时期已经过去70多年了,70年后的盖士村仍然发生70年前的惨事。
这件事上稍微有点家族观念和良知的族人对此事多少是有点亏欠的。
认为是小事的人,用当时年轻一代人的话讲,那时都是各家过各家的,哪里有人吃了家饭管野事。人生各有天命,该是什么命就得认命,怪不得他人。
二黑对于老一辈人的歉意表示理解,在那个年代,社会还不发达,家家收入有限,人口又多,顾得了这个就顾不得那个。
真正那些有能力像盖家三金兄弟,“九道湾”“绕绕肠”这样的人,他们当年年富力强,正值壮年,家里也颇有资产,他们这个群体的人当年是袖手旁观的。
盖法侯问二黑这些年过的也么样?娶媳妇没有?有小孩没有?
二黑都一一回答了。
盖法侯又问二黑现在是跟养父母姓还是保持原来姓。
“我随养父母姓了,现在姓黄,叫黄三鑫。”
当盖法侯听到二黑现在不姓黄后,脸上表现出一丝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养育之恩大于天,你的养父母养了你,这份恩情就得报。姓黄姓盖都一样,只要你心里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在盖士村就行了,盖氏家族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说到底给了你这条命哇!”盖法侯的话直戳二黑内心。
二黑说他当年去广东时,只听全村人叫他二黑,他原来的书名他都忘记掉了。
盖法侯告诉二黑“你的书名叫“盖磊”,当年是我给起的,希望你像石头一样磊在一起稳如泰山”。
二黑听了他盖姓的原名,在盖姓时叫三石为磊,在黄姓时叫三金为鑫。这是一种有机的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的。
盖大龙第一次听道二黑的书名叫“盖磊”,这个名字再同姓里从没有人叫过。
到了下午吃饭时,二嫂子一帮人已经把两桌酒席备好。老人们请二黑上座,由盖大龙作陪,二人坐在盖法侯的身边。酒席摆了两桌,后厨帮忙的那些媳妇和盖荣之两口子在后厨用小木桌也开一桌,就在灶房里吃。
酒席上,盖法侯先叫大家倒杯酒给二黑,欢迎他回来。然后盖法侯把一杯酒倒在地上,当是祭奠二黑的父母和盖家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