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男人蹲在门口,嘬着旱烟,继续盯着院子里的腌鱼发呆。
偶尔回头,总能看见肥胖的妻子,在厨房和餐桌之间来回奔走。
一大桌子菜。
鱼、虾、蟹、肉、贝壳类,一应俱全。
食材不见得有多新鲜,但已是这户清贫人家,所有的珍藏。
味道自然糟糕难吃。
鱼焦了,虾没熟,蟹太咸,肉里居然有股鸡屎味。唯一能吃的贝壳类,里面的泥沙又没清洗干净,无异于吃土。
最要命的是,那位中年悍妇总是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笑呵呵地问着,“好吃吗?”
艹!
好不好吃你心里名没点逼数吗?
大圆桌上的四名少年,脸都绿了,要不是各自的修养都不错,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唯独那位平头少年,像是这辈子没吃过一顿饱饭,一顿风卷残云,拿起的筷子就没放下过。
自古英雄能忍人所不能忍。
光凭这一点,丁青就觉得他绝非常人。
“吃啊,都愣着干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架!”
说话间,平头少年又吃完一碗米饭。
四名少年依旧不动筷子,各有推脱,望着他的眼神却是统一的佩服。
“大婶,有酒吗?”
平头少年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道。
“只有自家酿的米酒,卖别人十块钱一斤,算你块。”
中年悍妇眼神精明,笑着回答。
平头少年眼睛一亮,“尽管拿来,多多益善。”
悍妇随即拿来一桶五斤装的散装米酒,五个二两杯。
平头少年嫌用杯太慢,直接上碗。一碗接着一碗,不一会儿功夫就干掉半桶,喝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
边上一个穿皮夹克的少年,尝了一杯,立刻皱起眉头,小声说道:“学长,这么次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另一个留着大背头的少年,立刻接茬道:“就是,还有这菜……我实在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剩下两名少年闻言,也一个劲地点头。
平头少年瞪了四人一眼,夺过皮夹克少年手中的被子,一饮而尽,然后道:“挑三拣四,娘们唧唧!”
他夹了一块烧焦的鱼肉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接着道:“你们爹妈既然没教你们珍惜粮食,我也懒得跟你们讲这道理。只是在你们嫌这嫌那的时候,想想那些吃不上饭的苦孩子!”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既不严肃,也不生气,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每一个字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人心里去。
四人互看一眼,居然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这句话同样让丁青三人汗颜,看着自己面前几乎没动过的菜,只觉实在有些不应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有如此感染力,丁青愈发觉得此人不简单,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尊敬。
有些人说话轻如鸿毛,一千句抵不上别人一句;有些人说话却重于泰山,一句抵别人千百句。
这个身上略带草莽气息的平头少年,显然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