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爬起来找,双手不时将头发撩拨开来,结果一下子就找到了。刚才她唯独能把囡囡的声音听清楚,其他人的任何话语,在她的脑子里全是一团糟。
糖葫芦已经沾满了灰,她跪坐在地上,慢慢地抬头挺胸,昂起带着丝丝血污和红泞的笑脸,看着囡囡,开始吃了起来。这根糖葫芦怎么吃都是甜味的,这根糖葫芦,怎么吃都是甜的。
“她怎么能,好恶心,她不能吃的。”“唔……”
“你先把囡囡抱走,不能留下阴影,我来搞她。”
“唔!”“谁准你他妈吃的?!”
有个枯瘦如柴的人大步走了过来,大口气吸得肚子都鼓荡了,随后把双手一并扬起来,对着少女的头顶狠狠捶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
少女的脑瓜子自上而下层层绽裂,紧接着鲜血防不住地爆散开来,哗啦啦几声,泼得满地都是!
一具无头血尸轰然倒地,血箭噗嗤噗嗤地一串串射出来,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串糖葫芦。
“发生什么了?”周遭人们一咽气,双眼渐渐无神,望向地上淌血的盈弱死尸,他们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以尸体为中心,死寂开始像病毒一样朝外围辐射,惊起一片疑惑不解,旋即压下不断挥舞的手臂,带来更多的迷惘。
枯瘦如柴的凶手没想着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连忙不敢相信地惨叫了起来,说实话,这人根本连杀死少女的心都没有。
“对不起,不是,怎么会这样……”凶手跪下去摇了摇少女,欺骗自己以为她只是晕了过去,可是除去热烈的血花,只余下肉体的冰凉。
终于认清真相,凶手双手把脸紧紧地捂住,然后是绝望的痛哭,很快便满脸泪痕,喉咙哽咽,一抽一泣,好似作呕。
许久过去,还是死寂,这人正哭着,竟猛然抬头,蓦地惊觉,我还可以解释,我还可以解释给他们听!
连忙站起来,这人赶紧转着圈子对大家撕心裂肺地咆哮:
“我只是不许她吃东西!我没有要打她!是手它自己动的!不关我事,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你们看我手,我连一个老人都打不过,所以她的死与我毫无关系!”
发现人们只是抿着嘴巴看自己,发现自己的解释毫无用处,这人一愣,忽然喷出一口唾沫,绝了命似的咆哮道: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丧尽天良!为什么不理解我!为什么还没有人站出来帮我解释啊啊啊啊!我们本来不是一起的吗?我们明明都是同类,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
视角一卡一顿,宛如上演一场末日降临的黑白影片,视角距离喧闹的中心越来越远,最终以俯瞰的目光,从上往下注视着这场悲剧,发现密密麻麻的人们慢慢朝着中心涌去,不知不觉中竟然形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此时在眼眶的角落,开出一条长长的道路,好像这只眼睛留下了空白的泪水,但泪水中又有两点缓慢移动的黑影,再拉进视角,原来是一位身形佝偻的少年被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夫领着,把人群一往无前地推开,相依往流血的中心走去。
但是这两道身影还是苍白无力,酒馆外马上便承接不久前的血腥,掀起了一潮一浪叠叠高的恐慌和践踏。少年和大夫在海潮中止步,凌乱。
发生这种状况,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城里自然有仙家之人干预,马上这一切就会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着痕迹。
简义搅了搅碗里的汤粉,眼中满是无神的失望和叹息,“我以为是英雄救美。没想到他给我玩了出这么大的手笔。”
“障眼法,小手笔。人还活着就对了,恰粉,再不恰,就凉了。”
掌柜的说着,一边怔怔地盯着他碗里的浑浊,未曾想到一种居然能让所有参与者都付出代价的手段,这种代价势必是长久的阴影,并且极端,恐怖。
但这种手段终究是好是坏,其实很难下判断,或许它实际上一无是处,只能造就一场午夜惊梦。或许它从此让人们不会再组织起像今早这样的荒唐可笑之闹剧。
掌柜的撅了撅嘴皮子,从兜里掏出一大坨钥匙,有铜的、银的、金的,甚至还有两把水晶色的。
取下其中一个水晶色的,掌柜的把它按在简义的桌上。
“这是三楼海景总统套房的钥匙。他就住在你隔壁,性格非常怪异,举止特别离奇。说实话……”
掌柜的叉起了一言难尽的腰子:
“他简直是个行走的奇人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