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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人间鸡犬同时去

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陈璋,此番回到京城里,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为了闲云庄的血案,他顶着上命在襄阳县内盘桓了数月之后,可还是一无所获,此番迎接他的,不仅是寻常的责罚了。

但他也不甚在意,锦衣卫内虽然人才济济,但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是指挥使宋忠的左膀右臂,任是谁也提到不了的,就冲着这一点,上头的几个太监还真的不会真拿他怎么样,少了他陈璋,锦衣卫还真就不行。

真正令他疑惑的是,出了这般大案,锦衣卫上峰给他的命令居然是要他不要去查案。要知本朝的锦衣卫不仅要监察文武百官功勋宗室,更重要的一项,便是监察绿林江湖,各大门派帮会,平日里的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而偏偏这一次,居然是这个态度。

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次的闲云庄被灭门,是不是朝廷令锦衣卫动的手,可他想来想去也绝无可能,纵然是锦衣卫其他人带队出手,凭着他这么些年来在锦衣卫的混迹,自己无论如何也都会或多或少知道点消息,更何况要在一夜之间做掉闲云庄,锦衣卫有没有足够的实力,还真是难说。

最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在闲云庄盘桓了数月之久,里里外外多方查验,却始终没有找到过多有用的线索,在没有焚尸灭迹的情况下,只看出行凶之人手段高明,行事毒辣,除此之外,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除了当日剿灭白莲教的阵仗外,他实在想不出哪里可以同时聚齐这么多的顶尖高手?放眼当今天下,锦衣卫办不到,少林武当等江湖势力,更加办不到了。

可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真的就有人做到了。

来京之后,陈璋先是在宋忠处报到,在被整整凉了近一个月后,这才挨了几个大太监一顿训斥,也仅仅是被罚俸禄半年,此一节便就这样了了。

他自知这中间少不了宋忠的周旋,便置酒将这位结义兄弟加顶头上司请到了府中。

酒足饭饱,陈璋屡屡出言试探,宋忠回道:地动方过,朝廷不叫你查案,却是另有派遣。各地缺量,有不法者趁机掠夺救济粮,抽调锦衣卫的高手原是协助护送赈灾粮食,顺道捉拿盗强震慑绿林。

提到地动天灾,陈璋心情一沉,自知在此要紧关头未能出上什么力,一时无语。

宋忠一声长叹,道: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明着是新官上任破案心切,欲借着闲云庄大案显示显示手段,这才屡屡抗命,私底下是为了老二话到此处,宋忠即住了口,跟着一声长叹。

陈璋一捋颔下钢髯,又以手掩面,良久不语。

宋忠站起身来,道:前翻老二与咱们联手杀敌建功,虽然已经冰释前嫌,可事实上,咱们兄弟三人,已经越走越远了!陈璋闻言不悦,道:大哥,你胡说的什么!

胡说?宋忠一声长叹,道:这么些年来,你我兄弟一直干的都是刀头舔血,替皇家卖命的勾当,可老二呢,自离了锦衣卫之后,一直身在江湖,逍遥于山水之间,结交的都是江湖人物,所行所想,早已经大别与当年,咱们兄弟三人,又怎么能再回到当初了呢?

陈璋环眼圆睁,哼道:哼!我就不信二哥会不念义气,与咱们分道扬镳!宋忠绕到他背后,轻轻将他按到椅子上,道:不念义气?咱们三个中间,恰巧是他陆老二将义气看得最重,甚至都重过了你我!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扬声道:可那又如何?即使咱们几个再怎么顾念义气,可就是走不到一起了!陈璋闻言低下了头去,良久无语。

宋忠忽举杯问道:三弟,这么些年来,你,后悔过吗?

后悔?陈璋猛地抬起头来,诧异道:后悔什么?

宋忠喃喃地说道:后悔什么?后悔当锦衣卫啊!钻探机密,阴谋构陷,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这些年来,别的就不提了,光是死在你我手上的无辜之人,又有多少?笔笔血债你我兄弟可都心知肚明!

话到此处,陈璋反倒精神一振,亦举杯道:后悔?过去没有过,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天下是皇帝的,也是咱们头上那些是人的不是人的,他们就是养羊的羊倌儿,而天下百姓就好比是羊群,咱这辈子,充其量就是羊倌儿门口的一条狗,只要给口吃的,要咱们咬谁,咱们就咬谁,至于死在咱们嘴下的,既有扯羊的饿狼,也有抢草的狐兔,当然了,也有不听话的骚羊,无辜不无辜的该不该咬的,是非对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

宋忠听罢亦是良久无语,接着与陈璋碰杯一饮而尽。

一来是二人越饮越醉,二来是二人各怀心事,又身在家中,竟未发现窗外有一人正自侧耳倾听。那人听了二人的对话,内心亦是五味杂陈,悄悄潜出府来,来到了不远处的僻静之处,与另一个女子碰头,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陆云汉与陈璋夫妇。

小叶飞被进京的马仁宽所救,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殊不知就在他们一行十五人的身后,也有一男一女紧随其后,一直到了京师。

自闲云庄内一翻拼杀之后,陆云汉身受重伤,经过爱妻沈秋月的悉心照料,如今已然恢复如初。他本欲借陈璋和一众锦衣卫之力找到关于飞玄门和七把头的踪迹,在如今看来,希望愈发渺茫了。

陆云汉靠着墙根,陷入了沉思之中。沈秋月见丈夫又发起了呆来,知道他极重义气,闲云庄被灭,沈大小姐失踪,此刻陆云汉心中定然又是自责与焦急往复,便柔声道:既然跟着陈璋一无所获,咱们何不换个路子?

换个路子?陆云汉赶忙问道。沈秋月点头道:你不是说昔年锦衣卫为了监视绿林江湖,而专门秘制了一个‘武林风云榜’吗?上面既然详细记录了武林之中各路高手的来龙去脉,你当年在干过锦衣卫,如今不妨想想办法,在‘武林风云榜’上查查,那个跟你交过手的什么‘七把头’,也定然记在上面了,相信连什么‘飞玄门’的,也定然能在上面找到蛛丝马迹了。

陆云汉闻言心下一亮,喜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沈秋月道:有道是关心则乱,你整日为此劳神劳力,也得适当的松松弓弦了。

陆云汉当即就要去找宋忠,却被沈秋月拦住了。陆云汉急道:我大哥宋忠掌管锦衣卫,如不从他身上找突破,又该向哪里去找?沈秋月知是拗他不过,便要跟他一道,并道:你不是说宋忠乃是锦衣卫第一高手,功力远在你之上吗?你一个人贸然前去,我又如何放心的下?我与你同去,好歹也有个照应。陆云汉自知她所言有理,便拉上她又潜到了陈璋的府门之前。

佛晓时分,才见府门大开,陈璋搀着宋忠摇摇晃晃走了出来,二人拉拉扯扯这才告别。

却见宋忠打发了随扈先行回府,又摇摇晃晃翻身上马,竟又反向朝下大街走去,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后邻太常寺通政使司,一侧前后是前军都督府与右军都督府,另一侧乃是二条胡同,这就是威震天下的锦衣卫衙门。

故地重临,陆云汉感慨万千,眼见宋忠下马进衙,良久又打马而出,陆云汉一路尾随宋忠到家,万幸宋忠酒劲未散,故而未曾发现。

宋忠就居于一条破胡同,石桩系马,吱呀声响,但见他推门而入,竟也未有仆役相迎,陆云汉来不及感慨,便领了沈秋月翻翻墙而入。

甫一落地,陆云汉更是心头一震,但见院内杂草重生,照壁后面,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里面长满了杂草,时至深秋,荒草即将枯萎,但也是最芜杂的时刻,单看这满园的凌乱景象,若不是还有高强屋舍围着,倒真像是走进了乱坟岗子,念及往昔同食同寝的日子,陆云汉不由得鼻子发酸。

一声哭啼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响,陆云汉吃了一惊,正欲拉着沈秋月跃出墙去,宋忠的声音已经传来:来啦?

内院门开,但见宋忠怀抱着一个婴儿已经跨了出来,飞鱼服下,宋忠的身形又见消瘦了,定是他此次受伤极重,陆云汉双眼一模糊,已经拜了下去。

宋忠摇晃着近前来扶他起身,并未有一语,却将目光落在了沈秋月身上,点头道:嗯!比妙乐强多了!听得此言,陆云汉更加心痛了。

宋忠回身道:赤手灵屠进京了!

听见张继也进京了,陆云汉又惊又喜,正欲出言相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出来吧!只见宋忠朝着门内唤了一声,一个素衣女子怀抱着一个孩子欠身走了出来,陆云汉沈秋月二人满心疑惑,又听宋忠又喃喃地道了一声:赤手灵屠进京了!

沈秋月心思飞转,先于陆云汉开口问道:她是谁?宋忠一声冷笑,道:她?她是楚江寒的女人,怀里那个娃娃,正是楚江寒的种!

陆云汉失声惊叫,一时无措。

但见宋忠换了副神情,道:我擒了他母子二人,原想着以此拿捏楚江寒,顺便牵制闲云庄可现如今嘛,用不上了!眼下赤手灵屠进了京,他母子两个便是祸根,做哥哥的便索性送个人情给你,你若有手段,护着他母子二人出京城吧!说着转身介绍道:这是陆云汉夫妇,是闲云庄众人的莫逆之交,你母子两个命好,这便跟着他出京吧!

那女子屈膝下拜,泣道:小女子雪如,见过陆大爷!见过陆大奶奶!

陆云汉夫妇曾住闲云庄,也多多少少从下人子弟口中听到过楚江寒的风流韵事,自也知道雪如,可不成想这个雪如现下已经诞下了楚江寒的骨肉,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沈秋月已经跨步上前去扶起雪如,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孩子。

宋忠见陆云汉不知所措,便道:刚刚我去了趟衙门,得知昨夜赤手灵屠为了寻他们母子二人,已经砸了锦衣卫的大牢,几个大太监知道了此事,便想用他母子做诱饵,钓那灵屠上钩。陆云汉知道他所言非虚,正自暗暗盘算对策。

宋忠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断然是不会抛下兄弟不管的,当年咱们出生入死是如此,如今也会如此,但作为金兰兄弟,我不得不劝你一句:带着他母子赶紧离开京城吧!

离开京城?陆云汉低声沉吟。

宋忠点头道:一来是怕你与赤手灵屠联手,将个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二来,也是不愿与你刀兵相见!他见陆云汉拿不定主意,仰天叹道:一边是你的莫逆之交,一面是你的金兰兄弟,是很为难啊!

陆云汉陷入了两难,呆在了原地。

宋忠厉声道:你没得选!那姓张的还带着婆娘,你想想看,三个女人,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哪个不是累赘?你两个加在一起,纵然能胜得过我锦衣卫的降龙伏虎阵,这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哪个能逃得过?

沈秋月上前一摇陆云汉的胳膊,道:他说的没错!咱们得马上走!说着将孩子交给了雪如,拉着她就往外赶。

陆云汉嘴上虽未置一言,但还是任由沈秋月拉着出了门去,未行几步,便又拧在了路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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