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回买舟出海
南国的烟雨真的过于温柔,虽是寒冬时节,可落在身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小若望着马上的张继一笑,就在马背上换上了一身红衣,雨水沿着她的秀发滴向两边。
张继在马上看得呆了:“风鬟雾鬓”四个字是何等的令人心潮澎湃,颠簸半生,他觉得这回千里南下,是生平唯一醉人的一次。
小若冲他笑笑,问道:“好看吗?”张继向来严肃的脸上笑出了褶子,然后放声大笑。
小若得意极了,轻轻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咱们都追到这里了,会不会有错?”张继在马上回道:“崆峒派的铁手道人绝技不会说谎,他说弟他们一行要去岭南之外,就决计错不了。”
小若道:“呵……这种人的话我是有些信不过!铁手道人心胸狭隘,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勾结外人,去为难同门后进,算得什么英雄好汉!”张继深呼了一口气,道:“若是咱们早到一步,铁手道人、卢龙肖凤等人也未必会身受重伤……”
小若宽慰道:“咱们哪里比得上人家走狗遍地手眼通天?一路打听下来,自然就落在别人后面了。”张继半晌才叹道:“赵岵这一干人马有三十多个成名高手,就这样轻轻松松被白莲教给杀退了,放眼江湖绿林之中,便是少林、武当也没有这般实力。你想想看,这等势利,若是只在江湖中开门立派也就罢了,可偏偏造起了反来,刀兵过处,弄得川蜀生灵涂炭,若不趁早铲除,再容这伙人闹上一出,真不知这天下还能不能安宁了!”
小若打马靠近了张继,道:“我就不懂了,为什么朝廷的锦衣卫真的就按兵不动了?金刀、木剑二位怎么由着尚九天大闹江湖,却回京不管了?”
张继被他问住了,沉思了良久,只是摇摇头,答道:“我毕竟身在江湖,所知庙堂之事,也不过多从四弟五弟处而来。这回先是弟无缘无故现身白莲教蒲团洞,接着是毓儿私闯深牢,再加上我与陆大哥大闹锦衣卫降龙伏虎阵,阴差阳错之下走了白莲教尚九天,单是这几样官司,也够四弟五弟受的了,我没给锦衣卫定成钦犯,一半源自闲云庄,另一半只怕是源自四弟五弟的周旋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你我只身追去也就是了,一则要铲妖除魔,二则真要善加劝导弟,勿使他走入歧途才是。”
小若听了笑道:“瞧你这言语口气,全是个夫子作派,赶明儿再收几个徒弟,干脆开宗立派,让我也当当师娘好不好?”张继听了放声大笑,笑罢一本正经地道:“我这点拳脚自然是要传给萱儿的,至于以后要不要开宗立派,到还要问过师父了。”
小若道:“你不是说你师父云游去了吗?师父一日不回来找你,你如何去请示?”张继道:“我学的这身武功出自武当正宗,虽未正式入过武当山门,但是否开宗立派另起炉灶,倒真要问过师父了。”
小若见他认真起来了,也不再调侃了,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朦胧的雾却未散去。
马蹄声声有序,响在雨后。这条路并不是什么官道,所以格外寂静,小若觉得西湖烟雨也没有这么美过。
山路渐窄,两匹马一前一后而行。后面的张继又道:“真不知此次来的,又是白莲教中的那一位高手?”小若道:“白莲教中的四大堂主,五大护法,个顶个儿的绝顶高手,漫说是你,便是我自幼在白莲教长大,做到了副坛主的位子,也不曾知道。我与宗百元相识有年,同在左镇雄门下学武,我也只知道他是师兄,而不知道他居然还是教主的嫡传首徒,位列四大堂主之一……”她虽一口气说完,可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甚至怀疑自己说话时生意颤抖了,把马缰绳攥地更紧了。
忽然张继纵身越到了她骑的那匹马上,从她腰间伸过手来,接住了马缰绳。小若心里一热,不由得把身子靠向了他。
这两匹马都是良驹,足够驮得动他们两人,小若不说话了,反把张继的手攥得更紧了。
两侧都是灌木,绿的也实在少了些生气,小路窄了,两匹马自然而然放慢了脚步,就这样一前一后吧嗒吧嗒地向前走着。
忽然张继抬起左手在她面前一晃,小若也未在意,紧接着他又抬起右手在自己面前一晃,小若仔细一瞧,丈夫手中却多了几枚钢针。
有高人正躲在附近暗算!
小若的一颗心跳地厉害了,她原也是走过江湖的,学过上等的暗器手法,但这等悄无声息的暗器,便连传自己暗器功夫的师父左镇雄也使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去摸向腰间的镖囊,却更吓了一跳:自跟了张继之后,她便不再随身携带镖囊了!
张继在她耳边柔声笑道:“别慌,有我呢!”
紧接着张继又在她左耳边扬手接住了几枚银针,小若一颗心直跳,世间还有这等高明的暗器功夫,她想都不敢想象!
但也凭着这个悄无声息,可知此刻之凶险了。
发暗器之人就在周围,她似乎认为马应该感知到来人而停下了,她想轻轻踢一下马肚子好让马儿不要停下来,可是两匹马都像是未曾感知到危险一样,依旧啪嗒啪嗒地往前走,不慢不快。
暗器越发越快,张继一双手前前后后接了有一十三回,小若缩在张继怀里一定不敢动,生怕影响到他,稍有不慎,这等悄无声息的暗器就会射中双目或是周身要穴。
张继又一次扬手从她面前接过了一把银针,她明显的感觉到张继呼吸加重了,她以为张继没有提防住,被银针射中了,正要问受伤没。
忽然张继双手一扬,两把钢针都撒了出去,右侧的树叶子呗卷走一大片,前方一人“哎呦”一声,从雾中走来,一边拍打着胸前的叶子。
主见一个白净的年轻人拦在马前,抱拳躬身道:“多谢张大侠手下留情了!”
小若怒了,张口骂道:“哪里来的狗才,胆敢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暗算我们?”
那人面上一红,再次抱拳道:“在下唐门唐少杰,奉武林盟主之命,特来……特来寻张大侠夫妇。”
张继也自压着怒气,道:“唐门世家,暗器轻功堪称双绝,果然名不虚传!”小若道:“哼,你既然是姓赵的狗腿子,就明说了吧,找我们何事?”
唐少杰回道:“蒙张大侠手下留情,在下自然实言相告:赵盟主命在下来暗算张大侠夫妇,他说若在下得手,则是去除了一个称霸武林的劲敌,若在下失手,则只需借口认错人了,告知张大侠尚九天一行的去向,自可平安无事。”
小若呸了一声,骂道:“姓赵的真不是东西!左右倒是都不吃亏。”
唐少杰抱拳摇头道:“如今我父辈们谢世的谢世,老迈的老迈,唐门若想在武林中立足,就只得去巴结武林盟主了……”
张继纵身下马,道了句:“罢了!我来问你:尚九天一行去往何处了?”
唐少杰回道:“前翻我们与崆峒铁手道人、蓬莱卢龙肖凤、点苍陆苍松等三十余人一路追至武陵山下,不想被姓尚的恢复了功力,又伙同手下高手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张继忙问道:“我义弟楚江寒可同姓尚的在一起?他可曾出手?”
唐少杰回道:“张大侠且听我慢慢道来:当日众人因我家传轻功尚可,便推我前去探听消息,我一路追至武陵山下,才敢上他们,但我势单力不敢动手,一直不远不近暗中跟随。当时楚少侠同闲云庄的沈大小姐都跟姓尚的在一起。楚少侠似是与姓尚的那个手下大有过节,那一夜险些动起手来。我趁机招来大伙儿,大家伙儿一拥而上,楚少侠却立在一旁瞧起热闹来,纵然如此,可那姓尚的早就恢复了功力,手下一人也是武功绝顶,大家伙儿三十余人,都不是他两个的对手。”
小若道:“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