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喜,道:“是呀,这些人关在这里,也是怕得要命。公公们开恩,他们岂不是感恩戴德,想法回报呀!”
我默默点点头,心情有些压抑。外面喧哗声起,听出是石义等人到了,林生笑道:“你本家大人来了,还不快去迎接。咱家不想见他们从侧门走了。”
我还想说几句,那吉茂通大嗓门子已经喊起来:“张英,张英哪去了?指挥使大人到了,还不快点出来迎接,当自己是新娘子不成?”宁博阳跟着敲门,连声道:“大人,大人!”
我站起身来,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林生早已经没了踪影,想必是从侧门离开。我赶紧出得门来,一行人已经奔过来。而两侧的林六、林七也是不见了。
“恭喜张英张千户!”为首正是石义、慕容钊和廖建忠,身后是薛申、花十春、顾大有、吉茂通等人,更奇怪的是,竟然有一个瘦高和尚走在后面。
这些人除了薛申和那和尚外,纷纷笑脸看我,我赶紧拱手还礼,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有劳各位大人,快快请进!”
石义自然坐了正位,慕容钊坐了左首,廖建忠坐了右首,薛申等人依次坐下,那瘦头陀站在下首,门口聚集了大批锦衣卫,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紧张地看着大家,廖建忠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地看着我,而慕容钊和石义说着话,薛申依旧冷着面孔。
哈代指挥着人给众人上茶,石义呷了一口,廖建忠道:“张英,可以开始了!”我瞧着东厂还没有来人,刚待开口,吉茂通已经站起身来,大声道:“诸位弟兄,今天是大喜之日,若问喜从何来?乃是我锦衣卫,又添一名壮士。”他说着,用手一指我,道:“张英,弘治十八年秋入门,虽然年轻,却是后生可畏,屡立大功。当今皇上钦点,提升为锦衣卫千户。”
我赶紧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的脸热热的,嗓子发紧,深吸一口气,道:“多谢各位大人提携,也谢谢各位兄弟抬举,张英是新人,能有今天,都是大家的功劳。”
石义笑道:“张英,你不必客套,你和薛千户,都是我锦衣卫后起之秀,也是大家的榜样。”
吉茂通拉长声音道:“吉时已到,摆香案,上印信,放鞭炮!”早有人安排布置,这些我事前都是知道的。
鞭炮声起,我点燃三支香,恭恭敬敬磕了头,那石义给了我印信,又同我及慕容钊、廖建忠重新在香案前叩头施礼。礼毕,石义道:“慕容大人,您说上几句?”慕容钊笑道:“您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您说?”石义呵呵一笑,清清嗓子,道:“我刚刚来到这里,虽然是指挥使,其实和大家一样,都是做差的,做差的,就是遵从上司差遣。据我了解,张英很好,一直兢兢业业,不仅锦衣卫上下喜欢他,东厂、内廷,甚至皇帝都很看重他,所以,我刚才说他是榜样,就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有机会,成为他这样的人!刘瑾公公爱惜人才,从来都我们锦衣卫都是高看一眼,许多锦衣卫的弟兄,都在东厂、西厂当差,最近刘公公新立内行厂,还是需要一大批锦衣卫的弟兄去当差,所以,你们若有想法,可以和我说,当然,也可以和慕容大人、廖大人说。总之一句话,锦衣卫的弟兄,就是要遍布天下,为国所用!”
众人连声叫好,石义有几分得意,对慕容钊、廖建忠道:“张英是你们的得意兄弟,你们也说两句?”慕容钊一笑,道:“凡入锦衣卫者,皆是我们的兄弟,今天是,以后也是。”石义“嗯”了一声,脸露愁容,道:“慕容大人所言极是,我们既然能同吃一口饭,就该劲儿往一处使。来北京之前,我听说季了凡等一干兄弟,犯了大事,如今身陷囹圄,不免让人心中伤感,你们该和廖大人学学,做事精明,擅于谋略,公公们非常赏识廖大人,廖大人,和你的弟兄们讲讲?让他们日后都能趋利避害,进退从容!”
我们听了,觉得怪怪的,慕容钊不禁皱皱眉头,廖建忠依旧面带微笑,道:“承蒙石大人高看,属下说上几句。我是成化十八年入的锦衣卫,那年我十七岁,和张英等人一样,都是年轻人。既然石大人说我做事精明,这一点我不敢苟同,但我承认一点,就是忠义。只要我们心中有这两个字,再大的事情,都是小事。廖某不才,一直驽钝,却能遇到良师益友,不断得到提拔,慕容大人就是其中之一,如今,石大人又来到锦衣卫,相信石大人一定会带领我们,发扬光大锦衣卫。”
“这个自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石某不才,蒙公公厚爱,得以出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官好当,是因为我们锦衣卫藏龙卧虎,进退有序;这个官也不好当,是因为朝局变化莫测,稍有不慎,轻则罢官,重则丢了性命,甚至丢了大家的性命。”石义说到这,顿了顿,道:“前番季了凡私通王岳、马敬,经东厂询问,季了凡供认不讳,马公公多次约我会审,说实话,那个惨状,我也是不忍目睹呀。好歹他认了罪,按《大明律》,当处以弃市,家眷统统卖身为奴。至于其他跟随他的锦衣卫,嗨,我心肠软,好说歹说,都活了下来,机缘恰好,并且去了西厂!”
人群中发出惊讶之声,我也好生纳闷,石义瞧着大家不解,不禁得意一笑,道:“西厂刚刚恢复,谷大用公公缺人缺得厉害,就和刘公公说,这些锦衣卫都是正经门路来的,一时糊涂,跟着做了错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处理了季了凡,其他的人,打他几棍子,就算了吧。刘公公觉得有道理,就把这批人给了西厂。”
话音方了,众人连声叫好,慕容钊更是竖起大拇指,赞道:“指挥使大人宅心仁厚,可为兄弟们做了件好事!”廖建忠却没有言语,石义看出来,脸上有些不悦,不觉问道:“廖大人,觉得这事做得不妥吗?”
廖建忠刚要开口,门口有人来报,“东厂马公公、西厂谷公公到了!”众人不等招呼,呼啦啦门口一群人涌去,争先恐后去接,我夹在人群里,既紧张,又兴奋。
马公公本名马永成,人长得胖胖的,一见人就笑,没有胡须的下巴瞧着越发圆润。而谷大用则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身材瘦弱,脸色铁青,目光显得很凌厉。他们各自带了七八个小太监,身后又是以前锦衣卫跟着,整个镇抚司顿时热闹起来。
两位公公听说一向不和,不想今日结伴而来,倒让人心中暗自称奇。我们纷纷施礼,石义一看就和他们熟悉,陪着笑跟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