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法王站起身来,稽首道:“阿弥陀佛,本座大庆,打扰张大人了!”我连忙回礼,道:“失敬,失敬,法王快快请坐!”
又看看棋盘,道:“你们把棋下完!”大庆法王呵呵一笑,道:“这位王先生技高一筹,本座输了三子。”王衡急道:“法王说笑了,我们棋还没有下完,如何看出胜负?”
大庆法王道:“棋子落盘,杀气便起,王先生下得好,走的稳,金角银边铁肚皮,捆住本座一条大龙,虽然本座费劲心思杀出重围,却丢了大片土地,细细算来,确实输了三子。”
王衡细细看了棋盘,思索片刻,拱手道:“法王承让了!”我听了,笑道:“那还不换些新茶来!”
待我们坐下,王衡重新上了新茶,大庆法王一直看着我,我心里发毛,道:“不知法王来治安司何事?”
大庆法王笑道:“据本座徒弟赤精儿讲,张大人深得四散人真传,功夫非同一般,赤精儿一向行事谨慎,他的话,本座还是相信的。既然这样,张大人可知道尊师的下落?”原来他们是问四散人的下落,我摇摇头,道:“自从家乡一别,再也没有看到师傅,虽然很是想念,却无从知道下落。”
我说的当然是实话,四散人教了我功夫,却不肯认我这个徒弟,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还是认他这个师傅。
大庆法王脸露失望之色,继而笑道:“本座不打诳语,本座与尊师是多年好友,只是多年没有消息,一直很想念,所以才冒昧前来。”我忙笑道:“法王不要误会,我确实不知道师傅的下落,他来无影去无踪,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瞒法王,我这个徒弟身份,师傅都未必会认可!”
赤精儿、王衡等人皆笑,大庆法王亦笑,道:“这个确实,尊师行事古怪,非常人能够理解的。只是他与本座相交甚笃,可惜多年未见。”说着,连连摇头,竟然有几分叹息。
我不免心生诧异,四散人究竟何许人,竟然让这么多人尊崇。我从来没有仔细问过他的下落,如今大庆法王在此,我便想听听。
王衡一旁插口道:“俗话讲,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此乃世间寻常事,法王不必叹息。”大庆法王点点头,道:“适才张大人不在,和你谈了会佛法,施主确实造诣很深,特别是你说的出世入世之说,本座现在回答你,佛家修为,力主出世,专心修炼内心,以求超脱;而佛在世间,芸芸众生,皆为佛门弟子。世间烦恼诸多,如佛不以闻,闭门念经,又背离摆渡有缘人的宗旨。所以,佛亦可入世。以入世之苦难,修出世之大道。”
王衡听了,点头道:“多谢法王,我记住了。”我听了,不是太明白,但感觉这位法王很好亲近,不觉问道:“法王,您是汉人吧?”大庆法王笑着点头,道:“本座在中原修行了二十年,远赴乌斯藏求经二十年,渐渐习惯那里的生活,又贪图佛经,索性留在那里,以为可以终老一生,不想皇帝陛下下诏,宣本座进京,赐给我护国寺,嘿嘿,人生岂是无常,分明都是定数!”
又用手指着赤精儿,道:“本座弟子都是穷人家孩子,他们刻苦求学,虚心学艺,不同于其他法王弟子。”我想着晦暗,却不好说出来,只是笑道:“法王弟子都是功夫深奥之人,机缘如此,让人羡慕。”
哈代一旁不干了,插口道:“我家大人确实客气,但我口直心快,只是法王该约束一些破落子弟,跟了法王,信了教,便在京城胡作非为起来。”我看一眼哈代,心想也好,晦暗等人的行径不说出来,我也心里堵得上。
大庆法王脸露惊讶之色,赤精儿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大庆法王脸色一沉,道:“原来如此,两位大人,这是本座的不是了,手下弟子扰乱京城,是打本座的脸面,本座即刻处理。本仁、本义何在?”
门口两僧应了一声,低头走了进来,单手施礼道:“法王!”大庆法王道:“本仁,本义,你二人马上把入京以来,入我门弟子核查一遍,必须查清楚,若在俗间有做恶的,一律清理出去,不得有误!”
两僧应了一声,转身退出,适才领教了他们的劲风,心中暗自佩服,道:“看来法王是不知道,此事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相信法王这般清理,必能让贵教光明正大。”
大庆法王道:“本座事务繁多,一般俗事都有手下弟子来做,有时确实不清楚。”我点点头,大庆法王又道:“本座门下有八大弟子,本仁、本义、本礼、本智、本信是从中土随本座而来的弟子,贺丹、吉布,还有赤精儿,却是在乌斯藏收的徒弟。他们天性奔放,不像中土人含蓄深沉,所以有时候做事,率直、莽撞,如今在天子脚下,若有冲撞之事,还请大人们包涵!”
原来如此,怪不得本仁、本信两个和尚不同于其他喇嘛,我不禁笑道:“法王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佛光普照呀!”大庆法王一笑,道:“岂敢,岂敢,本座不过遇到有缘人而已!瞧大人也是善良之人,想必府上有信佛之人吧?”
我点点头,道:“家母信奉!”大庆法王重重点头,道:“前辈善行,后辈享福呀!”
我想到如风大师的事情,道:“听说皇上让法王去往护国寺?”大庆法王看看我,道:“是呀,皇上见本座居住城外,往来辛苦,便把护国寺赠送于本座,听说,那里的人还不愿搬走!”
“那里可是大明的僧录司,掌管着天下的僧人。另外,朝廷也没有出文。”我想想还是说了几句。
“是呀,皇上敬重我佛,个别人却不礼佛,迟迟不愿出文书,让那僧录司搬走,其实本座在哪里倒不重要,昔日达摩祖师闭关修炼,也不是什么大的寺院,本座颠簸流离几千里,什么苦没尝过,只是来到京城,是皇上看重我佛,想发扬光大,赐本座大的寺庙,也是为了维护大明尊严。偏有人看不懂皇上的心思,以为本座贪婪那个护国寺。不瞒大人,那个如风大师是个挑拨的人,和尚做得不好,当主官也是稀里糊涂,本座和他有过交往,所以,碍于情面,也不好点破他!大人是锦衣卫,可以暗中调查,本座从不打诳语。”
我吃了一惊,我虽然和如风大师交往很少,但他的为人,我觉得没有问题,只是点头笑道:“僧录司是朝廷官府,我现在只负责京城治安,确实没有职责去调查哪位官员。不过,既然皇上答应了法王,相信朝廷行文,很快就会有的。”
大庆法王笑笑,道:“大人少年才俊,怎么会在这里长期蛰伏呢,本座经常为皇上诵经,不妨本座和皇上说说大人。”我忙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小小一个千户,如何让皇上烦心,我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大庆法王哈哈大笑,道:“好后生,确实不同于其他人,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让本座美言几句,你却是平常心,很好,很好。本座不才,也向往黑衣丞相,放心,只要有机会,本座一定会说的。”
我忙起身施礼,道:“多谢法王好意,如果我再拒绝,有些造作,那就谢过您了。”
大庆法王点点头,道:“大人毕竟负责京城治安,许多事情都要管的,这般年纪,负责如此重任,也是难为你了。日后,我门中之事,还请大人照顾。”我点头,道:“这个必然,但凡治安司能做到的,都会去做。请法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