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起身道:“小姐,属下教导无方,以致下属无礼,在此向您赔罪了。”宁溪咯咯一笑,道:“昨天本来去看望你,你醉成猫了,多大的好事,让你喝成这样!”她看着我,我不觉热了脸,道:“多谢小姐送来蜂蜜水,我酒量很小,大家在一起,一时高兴,喝多了。”
宁溪道:“你坐下说话吧,我不是说了嚒,我们是老熟人了,不必拘礼。你的属下,那个叫什么宁博阳的,人长得挺精神,只是一双眼睛,贼眉鼠眼的,我姑且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下一次再敢放肆,我饶不了他。至于你嚒,这事就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皇上很看重你,等过些日子,带你进宫。”
我从来没想到这些,心中又惊又喜,赶紧谢道:“多谢小姐提拔,卑职感激不尽。”宁溪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道:“不必谢我,这都是你的造化。我想去趟江南,你能不能陪我走一遭!”锦衣卫传言这位宁溪小姐脾气古怪,今日倒显得很随和,我却没有大意,忙道:“小姐差遣,卑职遵命就是。”
“呵呵,你真会说话!”宁溪满意地点点头,正在这时,丫鬟过来道:“小姐,常护院有事求见!”
宁溪道:“他有什么事?”丫鬟道:“他问小姐今日是否出去?他好安排人跟随。”宁溪摇摇头,道:“昨日累了,今天在家吧,你就告诉他,今天都歇了吧。”丫鬟应了一声,刚想出去,我忙道:“且慢!小姐,卑职有一事相商!”
我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宁溪半信半疑,微蹙眉头道:“这位常护院乃是父亲从龙虎山请来的,据说是神刀门出身,身手还是不错,四五个家丁都金身不得。昨天闹哄哄的,我没有注意那么多,既然你想问他一些事情,那你就问吧。”
我大喜,赶紧施礼道:“多谢小姐!”宁溪一双眼睛上下看看我,笑道:“看来,今天你不是真心来向我道歉呀!”我怔了片刻,宁溪已经转身进去了。
“你是干什么的?”那常护院看上去二十九岁,浓眉大眼,走路虎虎生风,大咧咧坐在我的面前,我则坐在石桌后面。
经过宁溪同意,我们把这位常护院请到了小亭子内,他很惊讶,却很淡定,态度倨傲,也许看我年轻,神情里多了几分不屑,我拱手道:“在下锦衣卫千户张英,小哥贵姓大名?”
常护院一听‘锦衣卫’三个字,脸上掠过一阵慌乱,随即平静道:“原是张大人,小人乃是侯爷府护院常鹏!”
继而又道:“大人莫非问昨天的事情,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打了大人属下,这个小人赔罪了。”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半点歉意,我心中不悦,面上依旧淡淡道:“听闻常护院乃是神刀门里的高手,神刀门是做什么的?”
常鹏有些不快,其实我真不清楚神刀门是什么帮派,他看着我,道:“神刀门在赣中龙虎山,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门,高手如云,掌门闵时迁乃是鄱阳湖十家帮派总舵主,也是宁王府总教习。小人不过是闵掌门手下的徒弟,不成器,会三脚猫的功夫,高手谈不上,蒙侯爷看重,在这里混口饭吃!”
我还是一头雾水,道:“看来神刀门乃是赣中英雄聚集之地,千里洞鄱阳湖,烟波浩淼,不亚于水泊梁山吧!”我忽然想起胡海三给我讲过的水浒故事,水浒一百单将,啸聚水泊,杀富济贫,做出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大碗吃酒,大碗吃肉,潇洒自在,替天行道。
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因鄱阳湖而想到水泊梁山,哪知那常鹏脸色大变,竟然正色道:“大人说笑了,我们神刀门可是正经门派,做的都是遵纪守法的事情,神刀门一直遵守大明律令,否则,闵掌门也不能成为宁王府的总教习!大人切莫听人胡说道,神刀门可担待不起!”
我没料到他如此气急,明白他的意思,以为锦衣卫盯着的事情,都是大事,当下呵呵一笑,道:“宁王信任的人,怎么能错呢?常护院言重了,我信口一说而已,既然如此,那就请常护院讲讲昨天的事情。”
常鹏一愣,道:“小人适才讲了,昨天不是误会吗?大人不是很清楚了吗?”我点点头,道:“常护院和我们锦衣卫的事情无所谓,确实是误会,关键是另外一伙人,好像常护院认识?”
我试探着问道,常鹏有些慌乱,道:“我初来乍到北京城,侯爷府很少出去,如何会认识那些人?大人听谁说的,不要吓唬小人!”我笑笑道:“常护院不必慌张,认识便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奉命办事,自然能查个清楚。不过,常护院,若是认识,不妨告诉我,我们都是为了侯爷府的安全!对吧!”
常鹏一时语塞,我站起身来,道:“可能是昨天的事情突然了,常护院未必能一时想起来,这样,我暂且回去,等常护院想起来了,到锦衣卫告诉我。”说着,我便往外走。
常鹏迟疑一下,还是喊道:“大人留步!”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常鹏咬咬牙,道:“昨日确实看到熟人,是我的师弟!”
“哦,你的师弟是谁?现在何处?”
“他是锦衣卫百户!”常鹏看着我道,我大为惊讶,道:“是哪个?”
“嗯,他在什么镇抚司!”
“什么?镇抚司?”我为之一震,道:“谁呀?”
“司仲!”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常护院,你可不能胡说,司百户和我们都认识,他怎么会动手?”常鹏道:“他没有动手,但他在那群人里面。”
“怎么?司百户也是你们神刀门的弟子?”我想想,笑着问道,常鹏道:“嗯,师弟是后入门的,不到半年,就从南京调到北京来了。”
我点点头,道:“这事好办,等我回去,问问司百户,一切就清楚了!”
远远瞧见葛总管走过来,我便站起身,对常鹏道:“多谢常护院,日后可能还会打扰你,还望见谅!”常鹏道:“这个自然,小人一定会实话实说的。”常鹏如释重负一样,起身告辞而去,我却有些不知所措。
葛总管走过来,我迎了上去,他笑道:“张大人,今日便在府上吃饭吧!小姐说了,一定要照顾好你!”
我忙拱手道:“葛总管,镇抚司事情还是很多的,我不便久留,代我谢过宁溪小姐,改日再来讨饶吧!”
葛总管也不挽留,客客气气地把我送了出来,在门口,笑道:“有些事情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张大人,后会有期!”我不解其意,却也客气地和他告别,待我转过身来往下走,却发现大门一角,哈代正焦急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