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韦康便起来开始了繁忙的工作,陈权把所有政事都抛给了他,而这些积压的事项多到让他恨不得丢了功名之念逍遥着穷困下去。
尽管他也做过一县之主,然而那时的滕县好歹是慢慢开始熟悉了的,平日的事项也从来未拖。然彭城自李廓离镇后便陷入了无治的处境。虽是各都也都会派人闲时处理些时事,但向来也就是盯着钱粮一途,百姓其他诉求几乎是无心理会。
可即便如此的麻烦韦康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谨慎的处理着身侧几乎堆成了山的案牍。他很清楚现在陈权帐下只是无人可用而已,如果不在这时稳固自己的地位等以后陈权一旦成事那么定会有许多的寒门子弟甚至是世家子来投效。到那时他恐怕会淡出这个团体的。
对陈权他自认为还是看的比较准,这人多疑,甚至多少也有些寡恩,便说武隽吧,算是陈权能够入主徐州的第一功勋,可陈权对武隽的猜忌几乎是不加掩饰,这让韦康心有余悸。
可话说回来,大唐从中央到地方都是如此,特别是各个藩镇,便是掌权的节度使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生怕被诛了满门,所以在这个世道求生也只能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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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叔业坐在去往节度使府的马车上沉思着,陈权刚走,他就仓促的上任了,这是被逼的,陈权方才离去之时几乎要强拖着他赴任。
判官?掌书记?呵呵,这可是节度使的属官,一个小小的长史有什么资格私相授予?但他怎敢拒绝呢?现今只能是混过这一关,保了袁家再说,至于贱民之事,拖着便是。反正这放良一事本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况且听闻现今是那韦家子在处理政务,呵呵,或许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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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佛寺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大唐少说也有个十余家,几乎都是在元魏朝大建佛像时得的名,彭城的石佛寺也是如此。
王守澄和王守涓兄弟皆是任过武宁监军,当时颇爱石佛寺的清幽雅致,所以石佛寺也因权宦赏识而风光一时,可自文宗诛杀王氏兄弟后石佛寺就受牵连倒了霉。
武芳作乱后武家开始休养生息,深居简出,走投无路的石佛寺也正是在这时被收拢成武氏家庙,一并的隐于世间了,但也正是如此会昌年的法难石佛寺几乎未怎么受到波及,皆因其几乎已被人所遗忘了。
如今陈权的到访让这古刹重新为世人所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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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袁叔业这位本地乡豪的协助韦康终于是轻松了一些,快近午时得知了陈权已经带了石佛寺的法师入城开坛,韦康也打算缓口气歇息一番,便邀了袁叔业一同用餐,两人刚起身离座袁叔业恍然的轻拍了下额头懊恼的说:“险些忘了大事了,陈长史说是要放归徐州贱民,此事令平可知将如何处置?我这现今实是无措了”。
”什么?袁公莫要戏说,这怎能行?果是如此吗?“韦康闻言身子一歪,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袁叔业的肩膀,几乎将他拉倒,连声追问着,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子弟风度。
”自然是这般了,唉,我也觉得似有不妥,可陈长史之威我又不敢犯触,也只好应了下来,但如何行事我确实不知了“。袁叔业面上苦笑着,心中却是大定,这番事情他是不便分说,但韦康这位亲近之人总是要有些分量的。
”袁公,我去寻他,午时之宴便只能推了,无礼之处日后必会登门谢罪“。韦康拱了拱手也不管袁叔业是否应下便自行离开去寻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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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被杀的尽是高丽人,如释重负的更夫很快便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没一会就有人试探着将院门推了条细缝捂严了嘴巴偷偷的瞟着,除了寂静的街坊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彭城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于是当第一个人咬着牙颤抖的走了出去,彭城便如同爆发的火山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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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康奔跑在彭城的大街上,甚至都未来得及穿上靴子,洁白的锦袜已是残破不堪,脚底也早就血迹斑斑,身侧几个挎着长刀的卫士怎也劝不住,只能就这么陪着韦康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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