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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的到来让荣庆楼的战乱彻底完结,李见的高丽同胞就如彭城百姓私下唾骂的那般,善斗却畏强凌弱。所以见了这新来两千多人的精甲长枪,很快便恭顺了下来,甚至还有军士主动示好反戈一击绑了李见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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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戡未能见到自己父亲和儿子惨死的画面,他领人冲杀入府,可随行之人却是越来越少,挟马都本就边募之兵过半,忠义并非没有,但也要视情形而论。现今挟马都败亡之势已不可逆,方家看这情形也是生了变故的,所以在忠义和生存之间多数之人都选择了后者。
方戡在死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父亲曾经承诺过要给自家带来一件櫜鞬服②的。现今却是不知这袍服会穿在哪一人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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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枪都的军士遇到方戡的突袭,自然只能反击。方昇祖孙不是他们杀的,但此事他们还是认为应是赵景所为。然而就在方戡刚死便有赵景早时领入城的溃军闻讯赶来汇合,今日城内的种种情由也都一一述说了出来。
赵景早就死了?也顾不得去想方府屠杀中的误会,这黑锅反正门枪都也摘不掉了,现今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去找陈权的麻烦吗?他们人马不足,虽然不大瞧的上银枪都的那些个新兵,可赵景死了,方家也绝灭了,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了结了赵景的心愿。那何必还要为一死人去搏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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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之,成了,咱们成了,哈哈,这徐州终是握于己手了”。韦康兴奋的跳了下马,也不管地上满是血污一下子跪坐在瘫在路边的陈权面前欣喜的嚷着。
“呵呵,还未成呢,这事后的麻烦可是不少的”。陈权疲惫的笑了笑。
“令平,我这实在累的动弹不得,劳烦你速速领人先要扑灭这城中之火,还有各都的溃兵现在城中也有不少,需是弹压莫害了百姓。恩,今日之乱彭城世家也有参与,你令人将这些个世家看管起来,莫让其生乱“。
打发了韦康去行事陈权又叫杜平带人出城即刻去往滕县把杜方叫来,彭城乱后事情太多,陈权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杜方一个,而齐悦则是忙着打扫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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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现今这彭城事定,您说可还有疏漏吗’?陈权挪到了惊吓不浅的武隽身旁搀扶着低声询问着。
“咳咳,你打算如何处置李见”?武隽看着被看管起来跪了一地的败军问到。他知道陈权是个有主意的,心下的很多事情也是未说的详尽,比如李见之事便是如此,以武隽的看法这些个高丽奴必不能留,可陈权却是保了这些人下来。
“阿叔,今日之事朝廷必会征伐,我初入徐州便命人去往魏博刺杀何弘敬,便是想让魏博生乱牵制朝廷行军。可这还不够,现今天下安稳,朝廷经会昌年的积累钱粮亦是不缺,这必不会像之前武宁生乱时无力讨伐的。所以我留了李见,是想逐了他,让他领着高丽人去往兖海平卢”。时至今日陈权再无隐瞒,把自己的后手一一交代出来,现在他不但要守住彭城,还要去夺了徐州其余几县,甚至还要去夺武宁镇的其它数州,而这些都要武隽来协助的。
“淄青分置后天平军已是顺藩,朝廷更是格外用心经营。剩下的兖海和平卢虽也算恭敬,可还是时有乱举,加之那本就是李氏旧业之地,高丽人在那两镇更是不少。所以李见去了之后无非三途”。
“其一是投效朝廷,可今日之乱田牟不会自己承担的,我刚刚才想明白为何方才田牟自行离去了,啧啧,他这是要把这乱事推了出去。而李见这位参与其中的李氏后裔便是投奔朝廷也难成事”。
“其二则是再夺徐州,不过今日之厮杀李氏于徐州也该是臭了,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那么不妨逐了他让其领人去夺兖海平卢好了。李见野心勃勃,除非他愿意隐居山林,否则定不会安分,更何况这些个高丽奴平日最好生事,便是李见耐得住他的这些个同乡也不会的”。
“兖海平卢原就一体,平卢北接义昌军,西临魏博和天平军,这魏博又紧邻成德。一旦生事河北河南两道诸藩都会卷入乱局,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而徐州这里便要借着这乱势脱难”。
武隽看着陈权侃侃而谈心中却是一惊,大唐的骄藩几乎都处在河北河南两道,陈权这是要彻底乱了大唐吗?
他原以为陈权只是起了野心想学三镇自立,可自立的三镇也是大唐的三镇。
但如果真如陈权这般谋划,那么大唐恐会再生一次安史贼乱的。
武隽有些犹豫,他并不是忠心朝廷,只是这大唐两百多年了,唐人,这个名字也叫了两百多年,哪怕他是则天皇后同族可内心深处也是不免以唐人为傲。难不成大唐要走向末路了吗?
“大朗,你说实话,你想做什么”?武隽拉着陈权的胳膊攥得紧紧的,有些慌张的盯着陈权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低声问到。
陈权笑着握了武隽的手,轻声说:“阿叔,我要活着”。
①范雎,秦国相,封应候。此间暗指睚眦之怨。
②唐时军制礼服,多为节度使或刺史所用。除了身份的象征也表示对朝廷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