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戡作为方昇的独子,也是下一任挟马都都头的不二人选,自幼这该有的教习一样没少。方昇确是溺爱了些,可起码在教育方面还是很上心,所以方戡除了脾气暴躁了些,武艺韬略上还是有些造诣的。便是文章一途,也曾附庸风雅的做过两首小诗。
王智兴离开后徐州虽有些动乱,不过也只是驱逐了几任节度使,除了上次逐李廓之时大动了干戈,二十年了,徐州几乎未动刀兵。所以对于方戡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指挥作战。
很显然他和陈权一样,都不是天生将种,退守泗水桥已是错误的决定,可马上他就犯了第二次错,这一次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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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不算大河,但桥却很宽,《史记里写到始皇帝曾经在这里捞取过周鼎,千年已过,平日里闲来无事也有些人想着这河里是否果真有鼎,方戡儿时也曾下河戏耍摸索过一番。
姜元佑领人逃的不知去向,方戡叫骂了一阵看着渐渐接近的陌刀队,他有些怕了,自己这只有不到七百的活人,能否在数千人的包围中生存下来?
定国山的军马缠的很紧,而且打头的是门枪都的人,这可不是陈权的那些个新兵,都是经年训练的老卒,一招一式游刃有余的缠斗着,而齐悦则是指挥人马放着冷箭。箭射的不算准,但也是不得不分神应对。
宽桥之上堵满了人,方戡第一次觉得自家引以为傲的精骑似乎也不是万能的,起码这桥面之上的厮杀就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果换成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可能现在便会脱离战场,拉开距离用骑兵游弋骚扰或是干脆借了马势冲杀。可方戡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家父亲交待的要堵住城外人马不要入城捣乱。
陌刀已近至百步,如果是方昇在此,他一定会察觉到这将围上来的陌刀队只是纸老虎。
后世的二十斤重,长约丈余的两刃长刀拿稳都是不易,更不提还要保持一个基本的阵形了。银刀都的新兵们在叫骂鞭打中小心翼翼的前行着,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一个不留神手滑砍到自家人。可这勉强的操持之下刀刃碰撞的当当作响,甚至还有人因操控不顺与身旁之人长刀拌在一起。这场面多少有些混乱。
但是对于方戡来说,渐渐清晰起来的叮当声让人心寒。偷瞄了一眼,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如闪电一般刺眼。一丈长,大概一下便能劈开数人。脑中突然回想起来儿时听过的武威郡王李嗣业领着陌刀队纵横天下的故事。这果真是自己这些人马能够抗衡的吗?
方戡不由的心生了退意,或许应该变通一下,领着人马去寻父亲,等汇合之后再做应对,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定有办法处理这危局。
念头升起便再也无法平息,于是方戡一边安慰着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今时之退让也只是顾全大局之举,一边做了个要命的决定。
“退,走北门,退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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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昇还活着,但也是狼狈的很,他的甲很厚,鳞甲下又穿了绢甲,绢甲细密挡箭最是好用不过。火起之后他也未能逃脱火势,逃出去后慌乱的脱了燃起的靴子,又割去了沾上油脂的袍摆,可身上的细绢此时却成了绝佳的引火之物,连番的拍打都未能灭,好在有几个忠心的护卫协助之下取了鳞甲将自己几乎脱得精光才算保住了性命。
“完了,都完了”。方昇有些麻木的喃喃自语,身后不到百人了,且多也丢了马,没有了马匹的挟马都还算的了什么?
“将军,现今该是如何”?身旁的护卫一边搀扶着方昇一边焦急的问道,挟马都败亡已成定局,而现在这活下来的人能活多久谁也不知,或许马上追兵便会来了。现今就指望自家将军拿个主意为大家寻条生路。
”我要回家,我的乖孙还在家里,我方氏的血脉不能断“。方昇猛然一把挣脱了护卫,有些疯癫的叫喊着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方家的血脉?”几个护卫目目相觑的呆住了,他们怎也不会想到此时方昇竟想的是自己的孙子。那他们算的什么?难不成就该死?
“哈哈,将军已弃了我等,走,咱们便去看看这方家如何保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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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等手中之刀是拔山都武将军所赠,我家长史与武将军约定了姻亲,此番你我两家是友非敌,当同心御敌”。
“武将军已是留了城东之门与我等平乱,尔等如是有疑,便远远跟随便是,如若不欲入城,那便自行离去”。石桥之上对峙之人换成了银刀都,齐悦忙站出来吼道。
“这门枪都的人呢?也是为友”?对面的人马并未退去,一个骑着马的瘦高汉子上前几步,手中长刀指着门枪都的这些个熟人问道。
“赵景将军此前是为方昇所陷,他与胡将军也有书信往来言及此间缘由,如若尔等不信也是无法。但莫要拦了我等入城之路,你这陌刀唬得住旁人,可吓不住我“。
”我这好言相劝可不是惧了尔等。莫于此耽搁了,城中如若坏了事,呵呵,你且看你家将军饶不饶的你”,齐悦不耐烦的说完也不理会那还在犹豫的瘦高汉子,唤了人马竖着长枪便迎朝桥头走去。
“退,跟着他们”。那汉子咬了咬牙,狠狠的抽了下马鞭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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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个不留”。随着这声令下西城门便成了屠宰场。
惨叫声,求饶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彭城,有些好奇偷偷出来观望的百姓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尖叫着逃了开去。这些个世家子弟如同宰杀猪狗一般一刀一刀的挥砍着,丝毫没有犹豫和怜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