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得上……叶尔嘉勒心想着。老家伙给我撑着,先别死啊!
他下了马,立即便有人把马牵走,而他一路深入城堡之中,各个守卫也一路帮他敞开大门。他猛然推开最后一扇门,湖风透过窗户吹拂而来,他看见一些王国重臣围绕着床边,而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老国王。
“父王!”叶尔嘉勒呼喊着,飞奔到病榻边上。
希洛泽国王微微睁眼,手臂略略抬起,而叶尔嘉勒马上就抓住了他的手。
“儿子……咳……”希洛泽的双眼依然难以睁开,“你……可算来了……”
“陛下,”内政大臣肖拉特皱着眉小声提醒国王,“趁现在吧。”
希洛泽艰难了点了点头,缓缓地张口说话,“儿子,还有……各位忠诚的大人……我马上,要去见昼夜双生之神了……嘱托的事,长话短说吧。”
一口长长的哀叹,让周边的人都紧张起来,他们生怕国王不赶紧把话说完就要去了。
“一……我再次强调,叶尔嘉勒,将继承我的王位。至于我那另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给他封个红夏公爵就得了……”
红夏城是大湖对岸鲁索人的城池,波什凯王国早就不再拥有那里的领土,封为“红夏公爵”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二……叶尔嘉勒,如今宾达尔势大,切不可急于复仇;另一头,伦斯特侯爵领向来高度自治,但是,我们亨克拉德家族依然拥有着对烈涯城的合法宣称,若是侯爵依然控制着烈涯城,那就罢了,好歹也是咱家的封臣……咳……但,切不可让烈涯城丧于他国之手,这将会使我们亨克拉德家族彻底蒙羞!……”
叶尔嘉勒双眼已经冒出了泪,他向父王猛点头。
“三……各位,必须……提防邪教,以及奥黎人古老的异教,巡夜信仰……我从王室传承下来的秘史中……得知,巡夜之神的信徒无比极端,曾多次……搅得奥黎天翻地覆,只有坚持宣扬昼夜双生神……的圣明,才能让奥黎……长治……久安。”
希洛泽的眼前,似乎已经闪烁着许许多多动人的画卷。
他看见了自己的一生,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纵马奔腾;
他看见了早已逝去的美丽妻子——在生二王子时她死于难产;
他看见了奥黎城繁花似锦,人人安居乐业;
他看见了让他此生最为痛快的……
“酒……”他喃喃着。
内政大臣肖拉特连忙摇头,“陛下,不能再喝了……”
希洛泽因过分酗酒而伤害了身体的健康,这在宫中已经人所共知了。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就不能让我畅快点死去吗……”
肖拉特感到无奈,连忙呼唤侍者端来葡萄酒和酒杯,又亲自斟上,让叶尔嘉勒稍微退开,把希洛泽扶起。
“对了,叶尔嘉勒……”希洛泽拿来酒杯,嗅着美酒的芬芳,轻轻地抿上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人,贺……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希洛泽的讲述,这次的重咳嗽甚至把他刚刚吞下的葡萄酒吐了出来。
希洛泽的呼吸变得极为困难,举着酒杯的手掉落了下来,酒杯搭在床边正要滚落,肖拉特连忙接住。而床边的地面迅速染红了一片。
“父王!”
“陛下!”
周边的人紧张地呼叫着,但希洛泽似乎已经不再能听见他们的话语了,他闭上了原本就没怎么睁开的双眼,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湖风依然轻轻地吹拂着,窗外的天空晴朗而湛蓝。
微微的啜泣声在房间内响起。
门外站着一名容貌与叶尔嘉勒颇为相似的年轻男子,他正暗中观察着室内发生的一切。他不敢相信父亲竟留下这样的遗嘱,这相当于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先前听闻父亲病重之后,他已经提前从边境赶回王都,但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比得上就在奥黎城边上的哥哥。
他向来知道父亲的偏心,由于自己的出生“克死”了母亲,父亲甚至就没把自己当作过儿子。
而那个嚣扬跋扈但毫无学识的哥哥,在他的心中不过就是一个街头混混,七年前哥哥完败给宾达尔甚至遭到羞辱,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父亲的葬礼上,他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新王叶尔嘉勒演着一出孝顺的好戏,一大批的臣子和贵族的位置都比他更靠近灵棺,而他自己的内心当中没有多少悲伤,反是充满了愤懑。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他连忙回头。
“贺……”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发老头用一根手指竖在嘴上,压低声音说:“红夏公爵慕卡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