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个机会点。但是囚车周边的守卫相当密集,而且,有那种“气息”的存在。随着囚车队伍逐渐靠近广场,那股气息越来越浓,然而他需要很“用力”地去感受才能体会得比较清楚,否则就跟不存在似的。可能,这真的不是自己变得奇怪,而是这个气息意味着一些什么事情。
第二个机会点马上便要出现了,那便是将犯人从囚车押下,带上刑台的过程。宾达尔紧皱眉头,试图去感受那股气息,似乎大体都围绕着洛嘉的身边。就在这时,他看见有几个潜伏在人群中的同伴试图动手。
不要鲁莽!宾达尔几乎快要喊出来。
他发现了刑台另一边的索赫斯,表情十分痛苦,似乎不忍望向被押运的洛嘉。索赫斯正紧攥着拳头,手臂贴着衣服,宾达尔知道他的体形帮助他藏匿了衣服当中的武器。
根据昨天的安排,今天将会由绍伊琴发起行动的号令,而在可能可以使用的弩箭攻势后,索赫斯将会第一个冲上刑台发起进攻。离囚车不远的几位同伴一直在往绍伊琴的方向张望,绍伊琴只是高高地站在鱼肉档上,就像广场上还有不少试图站着垫脚物以期看得更清楚的人那样,而那几位同伴却始终没有望见绍伊琴做出可以动手的表示。
洛嘉终于被押下了车,宾达尔觉得洛嘉好像全无表情。
没有悲哀,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期盼,没有坚信。这,是洛嘉吗?
宾达尔使劲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所有的外貌体征都完全吻合洛嘉的特征,不会是别人,只是头发有些凌乱罢了。唯有一点令宾达尔在意:原先洛嘉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如今显得空洞无比。
洛嘉只是怔怔地跟随着护卫的脚步走上刑台,令人感觉非常配合。往往被押上刑台的死刑犯都会在这里发起最后的挣扎,直到被护卫控制住抬上去。难道说,洛嘉是准备慷慨赴义了吗?还是说这也是他麻痹敌人的计谋?
犯人、刽子手、护场官兵以及所谓的王国“高官”全部就位完毕,护卫没有用力,洛嘉就已经跪倒在地了。
忽然,索赫斯所处的广场南侧出现一阵骚乱!
第三个机会点来了!
多半是绍伊琴迟迟没有号令,索赫斯便按照分支计划派人先行捣乱,一旦场内卫兵力量出现松动,便是他们进攻的时机。
然而,负责场卫的队长模样的人只是派了两人前去处理,又迅速命卫兵摆好新的阵形。宾达尔注意到卫兵的后方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无关人士、两手空空的家伙,宾达尔时不时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气息”的存在。
靠。
魔法师。
鞑子的防卫力量远远没有组织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组织的一切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是在以卵击石呢?
会场的守卫无懈可击,即使广场上出现骚乱,也无法导致他们的松动。他望见索赫斯似乎是对着地面啐了一口,以表失望。
待秩序恢复了,场面平静下来,那位“高官”便开始大声宣布洛嘉的罪状,表明了国王的仁慈,痛陈罪犯的邪恶,最后不忘转头问向洛嘉,你可认罪?!
令所有“青年军”成员意想不到的是,洛嘉明确地点了头——曾经的雄狮如今如同一头温顺的绵羊,心甘情愿地任人宰割。
宾达尔甚至可以感受到在场所有同伴的诧异、愤怒、失望、心酸与悲哀。
这彻底违背了洛嘉自己定下的作战计划。这么下去,同伴们都将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按捺下就要压抑不住的心情,宾达尔知道最后一个机会点来了,要是再错过了,一切就将结束,沉重的黑暗之门便会在一刹那间落下,将所有洛凡人民永远困在名为奴役的苦痛地狱之中。
洛嘉已经自己上了刑架,刽子手则已经高高举起了著名的“天罚之斧”——传言是既能削铁如泥、又具万钧之力的王国重器。被它一刀劈下的头颅数以万计。斧刃上沾满了无数的冤魂、无数的怨念、无数的悲哀与无数的泪水,代表着洛凡人与尼契塔人之间有如天与地般巨大的鸿沟。
已经有些妇孺不忍心看下去,啜泣了起来。
有些男人,咬着牙,切着齿,拳头紧紧攥着。
却也有不少人,竟高声欢呼着,叫好着。
当所有“青年军”的同伴都齐刷刷地望向鱼肉档时,他们的心,也如同被“天罚之斧”重重劈下一般。
绍伊琴不见了。
只有宾达尔与少数弩箭手们知道,他逃跑了。
——喀擦。
这不过是宾达尔前半生中的第一场噩梦。
然而,当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场凛冽的死亡依然有力地推动了历史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