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你可以找个舒服点儿的地方坐下,我可不喜欢一直抬头看着别人,就像我一向不喜欢仰视神明一样。”肥胖的多勒密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另外一把靠背座椅让林德坐下。
林德微微点头,但他对于眼前的肥胖男人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他坐到了离对方稍远的另外一把椅子。
少年把身子稍微向前倾了倾,他想继续听完对方所说的关于“血与铁的代价”的回忆,那一段关于眼前这个肥胖恶人的故事。
“新婚之夜在一阵喧嚣与祝福下结束了,在我看来,与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往后的日子也会在一片甜蜜中度过。但也许并非如此……
“她是个喜好浮华生活的女人,与暮星城里大多数的贵妇小姐没什么不同。来自极北之地的裘皮大氅、外域的真丝绸缎、出自龙蛇海湾的各色珠宝以及香料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我的城堡,那份开销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陪嫁的一万金龙只是杯水车薪,家族库房里的积蓄也很快见了底。这些在我那位美丽新娘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或许在她看来财政预算是我这个当家领主应该操心的问题,她的职责只有享受,把钱挥霍一空的享受。
“维拉利娅为了炫耀自己的身份和排场,显示自己是出入过流社会的男爵家的小姐。总是不停地举办各种奢靡无度的家宴舞会,邀请附近的贵族子弟前来寻欢作乐。这倒是落得了一个“慷慨美艳的维拉利娅”的称呼。我一直觉得这其中讽刺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而她却乐在其中。
“而我,这个小小的领主老爷则不断地为她负债,那时的我是那么地痴迷于她,她所要的我都会满足,看到她高兴的样子,即是是债台高筑我也像着了魔一样乐此不疲。
“为了偿还债务,我只能卖掉土地、矿山、甚至那小片森林,直至只剩下那座家族世世代代留下的城堡。
“但即使把这些都抵押了出去,还不足以偿还所有债务的一半。而且奢靡挥霍依旧,债务越积越多。
“直到一天,债主门讨要所欠巨款,我那美丽的妻子才了解事态的严重,她发现除了这座城堡、十几个忠诚的奴仆、满屋无用的丝绸饰品,她竟然一无所有。
“她撕去了平日里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的面具,在大庭广众之下冲着我大声嘶吼,她那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堡里回荡,我现在依旧记得她对我蔑视的冷笑,让我寒到了骨头里。
“我努力压制住满心的怒火,并且我发现我之前对她的爱意居然在他的冷嘲热讽中荡然无存,我甚至动过要打她的念头。
“债主看在眼里知趣地离开。为了保全我这个破落领主的尊严,他好心地放宽了我还款的期限。即使如此,我此刻也已经心如死灰……林德老弟,听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我的故事很是无趣……”
“没有,只是为你的遭遇感到同情。”林德淡淡地说。
“同情?哼哼……我讨厌同情……如果有人骂我自作自受,我都认为那人比表示同情的人更加诚实可信。”多勒密轻蔑地说道。
“但我确实在同情你的遭遇。”林德认真的说。
“好吧!好吧!如果那是发自你内心的想法,你是这世间少有的那一类人。伟大的邪神喜欢纯粹的人……他也在积极寻找那些像我们这样的人,充满着仇恨与戾气……
“你是哪一类人我并不关心。”林德默默地说,“请继续你的故事。”
“呵呵……你为我悲惨的故事而着迷了吗?要知道大多数人都会为别人的不幸悲剧而津津乐道。”多勒密咧着嘴笑了起来,他很快继续说道,“那个夜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而睡在身旁的维拉利娅却如一块冰冷的石头一般,一动不动。
“我想转身,像平日里一样拥她入怀,一起睡去,但心里的郁结却始终无法打开。
“当我正处在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她突然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又轻轻地下了地,披一件单薄的外衣向门外走去,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在我看来,她也许只是去外面方便。但很久之后她也没有回来,我突然想到夜壶似乎就在门外,她不可能离去那么久。
“我心中不免好奇,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招唤着我,那声音空灵而细微,分不清男女,就像一缕在不停骚扰你的头发。
“我睡意全消,坐在了床生气,但是那不知从哪而来的招唤声却依旧在我耳边萦绕,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力量在把我向床下推,那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冥冥之中我感觉到那股力量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于是我走下了床,我没有拨亮油灯而是抹黑向外走去。
“我故意放轻了脚步,走过长廊沿着楼梯下下走去,在拐角的地方我看到了下面有亮光,于是我又停了下来,往下看去。
“下面主厅一侧的偏门刚刚被人轻轻地关,我没看清人影,但借着光亮我看清了拖在地的裙角是维拉利娅的。她要干什么?我当时不免生疑。而楼下大厅里的两个拿着马灯的奴仆正在交头接耳,他们的神情看去也是十分诡秘。
“我趁他们向另一侧厢房走去的功夫,悄悄跟随着维拉利娅走出了偏门。
“沿那扇偏门一直走下去可以通向女仆们休息的地方,也可以通往厨房跟后院。
“我一路紧随,当我穿过厨房走到通往后院的木门时,我发现门已经是半开着的。夜色下居然有两个黑影在庭院内神色匆匆地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