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内,有一股永远散不尽的血腥气。
铺地的方砖很多都呈肮脏的暗红色,那是被血水浸渍过。
麻无卡被押着走进门来,绕过影壁,迎面是一座两米多高的石牌坊,刻着四个大字:百世流芳。
进入大堂,正面墙上挂着一幅一人多高的巨幅画像,却是宋朝忠臣岳飞的端坐像,三绺长须威风凛凛。东厂治内治外均极严苛,以“精忠”为训令,因此堂中挂了岳飞像。
往侧面墙上看,却一下让人毛骨悚然。
挂上钉了一张整人皮!
旁边还挂着半截人的断臂!
半面墙上的暗红色鲜血早已干涸,透着一股腥气。
这画风让人一下子感觉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的刑堂。初来乍到的人,往往会一下就蒙掉了。
那种阴森森的冷气“唰”一下就穿透了胸膛,让人从心里往外发颤。
麻无卡被押着,走过大堂,来到后面一间装饰典雅的侧间,这间屋里没有血腥气,没有血迹,紫铜香炉里冒着袅袅檀香,但是麻无卡却更加紧张。
屋里坐着曹化淳。
靠北一座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摆了张硕大的红木椅,就象是皇帝的龙椅一样,黄缎子铺面,雕花扶手,身材矮小,面容清瘦的曹太监正半仰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他半斜着身子闭目仰卧,身后一个小听差慢慢给他捶着肩膀。
由于椅子设在高台上,所以人们瞅他的时候一律是“仰视”,那种感觉如同——皇帝上朝。
甚至比皇帝还舒服。
闭着眼睛仰卧,后面有人捶肩……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透着说不出的赫赫权势。
“见过曹公公,”
麻无卡毕恭毕敬地跪倒,磕头。
曹太监闭着眼,一动不动,就象没听见一样。
屋里一片寂静,空气象是凝固了。
麻无卡又恐惧又尴尬,跪在那儿不敢动,更不敢起来。
就这样“晾”着,滋味儿一言难尽。
过了大约五分钟,麻无卡背上的汗把袍子就湿透了。
“麻无卡,”
曹化淳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是并没瞅跪在地上的人,目光一直望着房梁,慢吞吞地用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说道:“我派你去贼党里面做卧底,怎么样啊是不是把说过的话,全都给忘了啊,啊?”
拉着长音。
“不敢不敢,”麻无卡赶紧申辩,“借给小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忘了曹公公的法旨,我本来已经取得了顺天王的信任,结果……结果……被我师妹给撞破了,小人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你师妹?”
“是是,她叫辛无双,得到了我师父的真传,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小人九死一生……”
“算啦,”
曹化淳有些不耐烦,打断麻无卡的话,“让你去贼窝里卧底,弄个灰头土脸,贼势越发猖獗,大名鼎鼎的陀道神,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我要你这种废物,还有何用?”
麻无卡吓得浑身打颤,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公公息怒,公公饶命……小人愿肝脑涂地,为东厂效命,一定尽忠尽职,立功赎罪。请公公给小人一个机会……”
“好啦,眼下有件事,你去给我办一办。卢象升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您说——卢御史,卢大人……小人听说过,据说这人勇武善战,雄才大略,是朝廷里的一员猛将。”
“哼,可他跟咱们不大对脾气,仗着皇爷的信任忘乎所以,你去他那儿,然后——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是,小人遵命。”
麻无卡趴在方砖上连连磕头。
脑门子都磕肿了,渗出血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