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很多很多年,工业开始发展,当地的手工业也不再那么景气,靠着残存的名气和实际具有的神异保存了下来,接着就是战争的爆发。
侵华战争发动的时候,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当初东渡而来的人,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户嫡系,也已经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从何方而来,流着什么样的血统,于是在时事的鼓吹和家境的迫切需要下,城镇里的年轻人纷纷参军,而这个家族的人,也有一个人参加了军队,好巧不巧,就被分配到了自己的祖国。
战争是残酷的,是冷漠的,他看遍了多少鲜血和尸体,让他的心开始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归宿,在某个很巧合的机会下,他听说了当年有人东渡入海的记录,顺着记录辗转打听下去,居然就发现了自己的祖根。
我杀了自己的国人?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烫手的鲜血在指间不停地流淌出来,淋湿了脚面,淋湿了大地,慢慢地漫过了他的口鼻也眼睛,让他无法呼吸。
最终,无法面对事实的他,开始精神分裂,被遣送回国。
遣送回国之后,他跪在长明灯前,向家族里最年长的长辈讲述了自己的发现,并且求了一个最初建造的炉窑烧制出来的风铃,挂在了自己的窗口,从此风铃声响彻在他残存的生命力,继而传递给了他的儿子,传递给了他的孙子。
战争结束之后,当年犯下了无法饶恕罪责的人终于死去,剩下他没有偿还的孽债,在一声声风铃声下,折磨着他的家人,折磨着这仅剩的一家人的生活。
终于,他们忍受不住了,他的儿子说,我要回家,我要认祖归宗,我要为我的父亲,偿还他当年犯下的罪责,就算付出我们现有的一切,我要摆脱这样精神上的折磨。
于是他们回国了。
他们没有勇气对宗家的人说起自己父亲当年做过的事,也没有胆量对宗家的人提起自己遭受的痛苦,一天天期盼着能够早点被亲人们接受,能够早点为亲人做一些贡献,能够早点让自己心安。
当认祖归宗仪式结束之后,父子两个抱头痛哭,旁边的人都以为是回家的喜悦,但是谁又知道他们的眼泪里,带着多少的解脱和救赎。
他们到底有没有偿还完自己祖上犯下的罪过,老人的日记本中并没有说,但是他曾在记载的时候,经常提起,他有的时候,会很想念自己年幼时,听到的风铃声......
听三笙讲到这里,我才知道,至今为止我脑子里一直在响的那个风铃,居然有这么浪漫与悲戚的起源,有这样伟大而恒久的发展,有这样悲痛和救赎的结尾,而它就这样,为了这样一段历史,长存在每个听过风铃声的人的脑海中。
或长或短,或有或无,只要人类的感情永不消逝,它就永远都不会消散。
本来因为烟萝,我对风铃的声音就存在着很大的好感,现在停了这样的故事,更加觉得它在我脑子里,实在是找到了很好的地方,虽然很想摆脱这段感情的影响的,但是风铃声听起来还算不错。
至少可以催眠。
老人死去之后,他的儿子上了祖宅改建的大学,进了法学院,后来居然就成了法学院的院长,一直任职到现在。老人的孙女似水,天生的能力一改祖先的平庸,居然很出众,是身体机能的高度发达。
依靠着这项天赋,不管是在体育竞技、舞蹈、乐器等需要身体协调的方面,她从小就比别人优秀很多,就是我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参加了很多的比赛,包括本地的轮滑比赛,不是冠军也是前三,毕竟你的天生能力也并不能抹杀掉所有人的天赋和努力。
加上她的母亲因为难产,在她出生后就去世,父亲忙着工作疏于管教,于是她开始变得飘飘然起来,想着将来从事一个什么体育运动员或者舞蹈表演家之类的,人生就没有坎坷了。
年少轻狂,或许她还更过分一些。
家里的长辈开始发觉她这样的心态,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一个优秀的后辈就这样迷失了自我,将来肯定会毁掉,所以,经过商议之后,让她上了这所大学。
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她依然满不在乎,觉得大学毕业之后一切都会回归她的计划,于是他的父亲想到了一个办法,将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一直放在她房间里的一尊铜佛像从她手中抢走,告诉她说:
“这尊佛像会成为下一次学校轮滑比赛冠军的纪念品,你不是轮滑全市第一?那你来拿啊。”
似水这才明白过来,家族的意志到底有多坚定,于是她告诉我:
“我一定要拿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