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汤浮溜浮溜地在盆沿儿上打转,稍微一动就会溢出来;面条抻得细细的,一叠一叠在面汤里面;旁边是两颗切两半的卤蛋,切面向上,看得见金黄的淡黄和白刷刷的蛋白,还有蛋白外面渗进去的酱色;间带着青菜、葱花的绿色,还有大片的牛肉盖在面上。
就算天气再热,看见这么一盆面也忍不住了,我抄起筷子呼哧呼哧吃得满头大汗,直吃了二十多分钟才把这盆面连面条带汤地全吃下了去,吃完仰躺在椅子的靠背上,缓着汗。
柜台后边的兄弟看我吃这么畅快,都不睡觉了,没忍住问了我一句:“怎么样?”
我笑站起来把钱付了:“没得说,明天再来。”
看我喜欢他们家的面,他也不好那么冷淡了,临走的时候跟我说:“明天要吃的话,还这个点来,要不然就没有位置了。”
我这才发现柜台后边的帘子已经撩起来了,后厨的大锅烧得水花四溅,老板揉搓着,已经准备了很多长条状的面团子搁在案板上,我奇怪道,怎么我来的时候就没烧水,做生意还看时间的吗?
想不通,也没太在意,当然人家的这种生意事情我也不好太过问,只好应了一声,暗道明天可以晚一点来,就推开门走掉了。
除了面馆的门,我才想起来,当初是跟着地图过来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掏出手机来看了半天,才看准了方位,七拐八拐地又拐了出去。
出了小路口,上了大道,左看右看觉得风景不错,而且路过的人也很是精神朝气,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一座大门,抬起头来仔细看,明白过来,这是一所大学了。
看名字我是不认识,但是大学终究还是有大学的风景,门口大敞着,里面走过一个个年纪相仿的人,背着书包的,带着眼镜的,还有在校园里坐着聊天的看书的,就像回了我自己的学校一样,有些恍惚。
恍惚着,没忍住就走了进去,从门口走到门口正对的主楼,在顺着主楼往右拐,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我才发现,怎么有栋楼那么眼熟?走进了发现旁边是学校的侧门,出了侧门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挂在楼墙壁上的大牌子,上边写着:
“暴雨网咖”。
后边还有两个小字:“四楼。”
好吧,我又绕回来了,这回明天再去面馆的话,就好找得多了。绕着主楼另一边转回来的时候,路上的人明显就开始多起来,下课的人从各个教学楼里边蜂拥而出,我看了看时间,六点钟,正下课的时候。
我只好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好不容易挨到路上的人少到我可以走了,胳膊上已经被小花园的蚊子盯了五个大包,肿起来跟用做了一堆皮试似的。从公园长椅上站起来,赶紧从学校里出去了。天渐渐黑下来,旁边这一对儿一对儿的忙手忙脚,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第二天,天阴着,一朵朵云连绵不休地在天上飘来飘去,透过刚刚好的阳光落在地面上,风吹着路边的梧桐,树叶懒洋洋地飞着,是个拍照的好天气。我从床上翻起来,随便洗漱了一下,拎起相机就出去了。
这座城市很大,一般有些历史的城市,如果不是受着地形的影响,一般都会发展到一定的地域,就算它的经济并不发达,就算它的文化并不繁荣,就算它的人口........
算了,中国没有人口匮乏的城市。
总之城市很大,我早上起来坐了出租车到了城市的北郊,然后顺着一条风景不错的主路往城市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随便拍点什么,拍着这个城市的风景,拍着这个城市的人文,拍着天空和地面,拍着人和动物,甚至拍了路牌和公交站。
没人知道城市里藏着多少让人着迷的角落,没人知道城市里藏着多少让人伤心的往事,就好像我终于走到了城市外环旁边的大学里面,看到了一对正在闹分手的小情侣,那边操场匆匆送出来一个打球撞断了胳膊的青年。
我看了两眼,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不想继续看下去。
顺着昨天的路线,我找到了当初的那个网咖,又穿过网咖的楼道从另一头出了门,到了昨天的面馆。
进了面馆的时候,稍微比昨天晚了一点,大概已经五点四十了,老板后厨的锅已经烧开。
我看了一眼柜台后边的兄弟,放下十三块钱,有气无力地说道:“老样子。”
兄弟唱了一遍菜,主动搭话过来,问我:“怎么,今天这么累,昨天我看你挺精神的。”
我坐在椅子上,砸了咂嘴,不知道是因为走了一天累得,还是因为心里突然有了些什么触景生情的难受,只好摇摇头:
“没什么,今天走得太多了,没精神,吃完饭睡一觉就好了。”
这个时候吴老头的话又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了,我忍不住想,吃了饭,睡一觉,怎么就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