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和尚小心翼翼地朝老道望去，他刚才不配合老道破戒吃酒肉，又把老道给惹恼了。

却是那已不知人事的老道睁开了眼，很是配合地瞪了那小和尚一下。

小和尚只能回头用可怜的目光求助顾南山。

然而目睹这一切的顾少爷，自然是哈哈大笑，并不理他。

“快趁热吃了，等下干柴火息后，就只能吃冷牛肉了。不过喝酒到没什么问题。”

无戒小和尚见顾少爷来者不善，眼神充满兴奋，似乎在常人眼中荒诞不经的事，在他看来却是尤为过瘾的兴致。

为了熄灭顾少爷的兴致，无戒小和尚虽没有别的办法，但是他有远超常人的方式。

那就是耐心劝导别人，从采花道人被气得差点吐血身亡，可见其劝解功力雄厚超群。

“顾施主，你可否别逼迫我吃这僧门忌食。可知佛门有句一常言叫做种善因，得善果……”

“下一句是不是种恶因，得恶果。你这是在威胁我么。我还听过地藏，那呆在地狱的比丘尼，说过我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从刚开口却被顾南山插科打诨给打断。小和尚虽本事了得，心池常坐一尊佛祖，口吐莲花，金语训人醒悟。

可他却是遇错了对象。顾南山那是欺软怕硬之徒，无理时强词夺理，有理时那是得理不饶人。

想说服他靠嘴功夫哪行，得靠拳头，而且比他更强硬的拳头。

“不不，小僧绝无威胁的意思。只是这牛本是六道生灵，只因前世罪恶做尽，今生才转世为牛畜，却又被人宰割，已经是偿还它前世罪恶因果。若小僧再已它为食，便失去慈悲之心，会坏了佛门以往修行。”见顾南山误会了，小和尚急忙解释道。

见小和尚被带进坑，只得跟着自己思路走，难以开启他那功力超群的劝人功法，顾南山又得意地开始插科打诨。

“胡言乱语，真是欺负顾某人不懂佛宗。吃一两牛肉，便是能坏你修行。那前朝太祖柴戈，杀身成仁，脚下千万白骨，最后却拯救天下黎民百姓，那不是罪大恶极。按你们佛门说法，是不是下辈子也会沦为猪犬，任人宰割，成为这些被他拯救的凡人口中之食。”

“顾施主，那前朝柴戈本就是个荒淫无度，奸害圣人与炮烙重臣，残杀百姓十恶不赦的暴君。小僧没记错的话，他晚年由于宠爱那祸国殃民的雨姬，更加暴烈无度，从而引起天下人的仇恨。最后被本朝天子击败，怕被人鞭其尸，食其肉，不得不自焚于逐鹿台。而那祸国妖女同样也被当今国师斩杀于逐鹿台，以平息众民之恨，以泄天下之仇。那前朝太祖柴戈他罪大恶极，只会进入六道轮回……”终于找到顾南山话语中的问题，多么好的切入点，小和尚开始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然而他没注意到，当他开始说到“那祸国妖女同样也被当今国师斩杀于……”时，顾南山嘴角微微上挤出一缕勉强的笑容，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而听到“以平息众民之恨，以泄天下之仇时”顾南山手中的碗碟发颤，似要被捏成粉身碎骨，胸膛起伏不定，似血海仇恨掩藏不住。

此时小和尚也渐渐察觉了顾南山的不对劲，见他面部狰狞，湿润的眼光里仇恨滔天，终于一滴坚定得勉强的眼泪忍不住溢出眼角。

那神情既可怜又可怕。然而用有空闲的手拭泪后，下一刻他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可模样中仍然有些残余。

这一切可以说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过来，开始了他的嚣张。

“放屁，别扯废话。那袒胸露腹，挺着大肚子的弥勒和尚，定也是破了戒，吃了许多肥食，才会长得如此虚胖。他能吃肉破戒，你却不能喝酒。什么鬼扯的道理。”

“那小僧，小僧小喝一杯。”小和尚的语气有点勉强，但也能听出同情与善意。

“牛肉呢？”

“那，那小僧是，是不能吃的。”

顾南山最终并没有为难他，找了一个地方和老道的差不多，便躺了下去，平静地看着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