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肚皮呀,就像盖了一个圆圆的锅。这是二娃给自己的比喻。
可在当时,有人不这么认为。
那天,二娃半靠在门板上等着师傅回来,几个年龄相仿的娃娃们从旁边走过来,看见一个奇怪的人一直在拍打着自己的肚皮,小小的肚子圆咕隆咚的,其中一个指着二娃的肚子说,看,他大肚子,怀孕了,哈哈哈。那娃儿学着二娃挺起个肚皮,边拍打着边往前走,嘴里还临时编起了词:有个娃,大肚皮,怀孕了再生个娃……其他几个也哈哈大笑起来,学着他挺起肚子念着词,跑开了。
二娃当然没有理会他们。
这个时候的二娃,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大块大块吃肉大口大口吃饼的情景里,嘴里的肉香还没有散去,手上的油水也舔了一遍又一遍。肚子虽然胀胀的有些难受,可那份痛快又舒畅的劲儿,还是让二娃很满意。
这会儿,师傅又递过来两串糖葫芦,二娃感觉简直要上天了。
真甜。二娃吃不下也放进嘴里舔了舔。比过年还甜。二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师傅笑了笑,背起了布兜问,能走了吗。
嗯。
师傅说,那就走吧。
面馆就在十字街口附近,偏县城门这个方向,往前走是春宴楼,往右拐是二娃和师傅从河边回来的路。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师傅领着二娃在十字街口向左边拐进去,路过几家店铺,往前又走了一截儿,在一个拐弯的墙角处停了下来。
墙角的外侧,地上摆着几个箩筐,两辆板车,还有一个早已废旧了的破轿子。轿子像快散了架,几根木条从顶上耷拉下来,就像坐在墙角靠里的那几个人的脑袋一样,一动不动。
师傅牵着二娃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二娃问,师傅,今晚咱们就睡这里吗。
师傅说,嗯。
师傅,他们是干啥的。二娃看见旁边有一个跟他差不多个头的娃儿,问。
跟咱们一样。
哦。
师傅,你看我的肚子。坐了好一会儿,二娃还在搓摸着自己的肚子,掉了扣子的衣裳敞开着,露出一块脏脏的肚皮,圆隆隆的像半个皮球。
这会儿,二娃的肚子还是胀胀的,可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股难受劲儿,二娃把肚子挺给师傅看,又拍了拍,说,硬邦邦的。
师傅问,你的糖葫芦呢。
在布兜里呢。
可别散了。
不会,我一路都用手在里面攥着呢。
嗯。师傅就不说话了。
这时,旁边的老汉凑过来,低声问,刚进城的?
嗯。师傅看了看对方,感觉年岁跟自己差不多,脸上的褶子里还看得见些许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