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乱如麻,虽然明知道费九关处于昏死状态,根本不会知晓眼下发生的事情,可还是远离床边十来步远,不敢靠近分毫。
眼看唯一的床被占据,虽然自己疲惫,但仍旧不敢跨出底线半步。她紧张地心想:“现在该怎么办?我要睡上去吗?我该睡上去吗?不行不行!孤男寡女同塌而眠,真做出这种事,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睡地上!对!把费九关移到地上!”
她刚迈出一步,又犹豫起来,“他伤成这样,怎能让他睡在地上?难道要我睡地?不可能!本公主怎能受这种委屈!可是...可是...”
正犹豫时,猛听敲门声响起。柯一尘只感被人捉个正着,紧张道:“谁!”
门外小二道:“姑娘是我。我们掌柜的见小姐风尘仆仆,特地让小的准备浴桶,给您备了热水让沐浴...”
柯一尘惊道:“什么?!”
小二莫名其妙道:“...就是洗澡。小姐您需要吗?”
柯一尘刚想跟小二说再开一间房,把浴桶搬到那间屋。侧头看了一眼费九关,心里起了踌躇。万一在自己洗澡的当口他忽然吐血身亡怎么办?万一黑龙卫找上门来怎么办?万一有歹人进屋一拳把他打死怎么办?
“不用!”柯一尘一口回绝,又看自己身上血汗浸满衣衫,犹豫道:“不...你先抬进来吧...”
小二哼哧哼哧地搬了个大浴桶,又提了几桶热水灌满。热情道:“现在水温刚好,请姑娘享用。”
柯一尘支支吾吾道:“唔。知道了。下去吧。”
她心虚地看着费九关,脑中满是孤男寡女之类更加要命的东西。但现在衣衫脏污,穿在身上也像砍了她三刀一样难受。她屏息静听,觉得四下安静无人,只有费九关断断续续地呼吸声。当下把心一横,咬牙道:“洗就洗!大不了这辈子都不让人知道!”
她快步走到床前,用被子盖上费九关头脸。又担心地想:“可别把他闷死。”掀开被子,改用布带蒙住他眼睛,在他头上绕了好几圈才停下。这样她仍旧不放心,又用布带困住费九关手脚,心想:“这样就算安全了吧?”
其实费九关此时是死是活还未可知,又怎有本事醒来偷窥?
柯一尘做好一切措施,最后放下床帘彻底遮挡费九。她红着脸褪下衣衫,将白玉般的身子沉入桶中,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帘里费九关的身影,照胆被她支在水桶旁,她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费九关弹一下,立即拿照胆给他补上一刀。
可怜费九关昏迷中,浑然不知自己现在身处最凶险的境地内。只消一动,在柯一尘重手之下势必命归九泉。
待柯一尘泡完澡,只觉全身泰然。她默默坐在镜前梳妆,重新把自己打扮成皮肤微褐的男子模样。可内心却无半点喜悦,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哀伤。好像心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此消散。
正当她双目微红,一颗心被羞愧与委屈填满时。房门又被敲响,是小二来收浴桶。看到柯一尘的打扮微楞了一下,也不敢多问,见她饱含深意地望着床的方向,小二随口道:“小姐要是觉得挤。小店可以给您在房间里加个榻...”
柯一尘霍然抬头,几乎带着哭腔道:“你不早说!”
躺在竹榻上。柯一尘这才放松了下来。她瞧了眼费九关,将他还有呼吸,默默地想,“才跑出来不到十天,我就见到了周蛮,被黑龙卫追杀,被夹到腿,被箭射,还用刀子挑出箭头...那臭泥鳅做事粗糙,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
她轻抚后背,担忧了一阵,继续想,“我还在土匪窝里过夜,还赢了帝师一局。现在又跟一个男人住在一间房里,还...还当着他的面洗澡...这些事要是说给香海和小钿听,她们肯定不敢相信。短短几天,倒足够我吹半辈子了。”
想着想着,困意涌上,觉得睡意沉沉。她看着费九关又想:“大夫说要给他换药。可我怎能去脱他衣服?看来是得买一个贴心的丫鬟,好方便照顾他。”想到此处,她觉得自己为费九关付出这么许多,但这黑泥鳅却躺在床上挺尸,受了天大好处也不察觉,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姓费的,你最好快些醒来。不然本宫...饶不了你!”她渐被睡意笼罩,沉沉睡去。
当她睡着后。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却是那名店小二悄无声息地走入屋内。
他眼带笑意打量着两人,一抹脸,瞬间变作一个少女容颜。如果此刻费九关醒来,定会惊叫出声。眼前这位少女,赫然是他从陈连川家中掳走的丫鬟,哑女苦竹!
苦竹轻手轻脚走到费九关床边。伸手抚摸他昏沉的睡颜。
凝视片刻,她解开费九关身上绷带,刮去伤口上黑乎乎地药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打开,顿时满室生香。她仔细从玉瓶里倒出药粉重新给费九关上药。又取出一颗药丸给费九关喂下。这才转身开始端详柯一尘。
看着柯一尘精致的容颜,她俯下身,笑吟吟地在她娇嫩地脸上上屈指轻弹了两下,这才带上门离开。
榻上柯一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睡梦中她只觉得依稀有些寒意,下意识拉紧衣衫,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