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夏日,但温差也是蛮大的。夜晚变得寒气逼人,整个圣城似乎都陷入了熟睡,教皇宫也是一片寂然,被黑暗所笼罩。新月在天空漂浮的云霭间闪烁,无法给大地带来多少光亮,星辰也黯淡无光。
如果有人在教皇宫的深处散步,便能碰上一位失眠的少年,希利尔斯站在花苑旁,怀中抱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熊,当然,这小熊也就只有在夜半三更无人的时候能抱出来透透气了,毕竟他怎么能忍受有人看见他幼稚的一面。
少年不停的来回踱步,用自己才能听见的语言口中低吟浅唱着什么歌谣。在他的歌声下,深黑的天空中绽放出一颗颗星斗。斗转星移,如此,黑夜缓缓消退,少年怀抱着小熊看着曙光在无云的天空中展现,直到最后太阳升起。
天空十分清朗,清冷的日光自迷雾中浮现,照耀在了整个宽广苍凉却又不失繁华富饶的大地上。
一夜未眠……
希利尔斯轻轻的吻了一下小熊的额头,目光温柔,好似在面对自己的挚爱,那眼中的柔情似乎都快滴出水来了。希利尔斯轻柔的将小熊放在了床上,贴心的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了小熊的身上,就像是在照顾一个真人一样。那心中的温柔令希利尔斯自己都如痴如醉。
此刻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上还镶嵌着几颗残星。
圣职院,除却负责教籍的管理之外,通常也会为圣城中手头拮据的修士们找一些轻松地事情来做,以便让他们体面的用自己的劳动获得教廷的补助。
圣城的天空上雾气氤氲,哒哒哒的脚步声自迷雾中传出,接天的阴雨让整个圣城都处在一片迷蒙中,如梦似幻。
“早啊,阁下,神明与您同在。”
希利尔斯走出教皇宫轻车熟路的在神像的指引下拐进了位于东北方的圣职部,隶属于圣职部的主教罗萨里奥(罗萨里奥·门多萨)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冲希利尔斯打了个招呼,并没有什么毕恭毕敬的举止。
“早安,罗萨里奥主教。”希利尔斯站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一丝不苟的举止和庄重而肃穆的面容让人很难联想到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湿润的晨露侵蚀了少年的衣袍,今天,希利尔斯毫不例外的又是圣职部的第一位来客。
“阁下是又缺钱花了吗?”罗萨里奥耸了耸肩,见到一位大主教驾临圣职部,罗萨里奥似乎不惊讶,就连面对上位者的紧张都没有,反而张口调侃道。
与面前的这位阁下相处久了,他反而觉得这位看起来冷峻的家伙并非如传言的那般难以接近,相反他比其余的阁下或是同泽更包容随意的举止,也没有那些大人物一贯的架子。
这是一个标准的修士,这是罗萨里奥自己为希利尔斯下的定义。一个严于律己却宽于待人的修士。
不过这需要令人仰视的地位与身上不友好的黑红色教袍,外加那看起来就不怎么可亲的面容,让许多人都在少年面前退却了。
希利尔斯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是的,主教,所以主教这里有没有什么好活计?”
谁说身为教廷的继承人就无忧无虑了?最起码希利尔斯现在也有在为这些金灿灿的小可爱而奋斗。
作为红衣大主教,希利尔斯应该是教廷最平易近人、贴近生活的大主教了,当然同时也是最贫穷的,唯一一个靠出卖自己劳动力的穷苦大主教了……
“还是清洁圣像这类没有什么难度的工作,老规矩,看在阁下的份上一枚金币(教廷所发的是第纳尔,原则上1 第纳尔等于1 皮斯托尔,可是在私下交易的集市上,1 第纳尔可换2 皮斯托尔)”
罗萨里奥挑了挑眉,随后将十枚第纳尔一一排列在了桌上,金灿灿的小可爱们在素白洁净的大理石桌面上格外显眼。
不过希利尔斯只从其中摸走了一枚属于他的金币。(与教廷有关的金币通常都指的是第纳尔)
“阁下为什么不找冕下要呢?我想冕下应该不会拒绝阁下这小小的要求。”罗萨里奥问,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如果你是我,你也肯定不会向他伸手要金币。”希利尔斯说“在他看来除了魔法与典章之外我不应该关注任何东西。就连魔法也只能是学他教我的那些,一些有趣儿的法术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希利尔斯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埋怨,教皇宫内的生活压抑了他近乎所有的兴趣。
“为您默哀阁下”对此罗萨里奥也只能报以同情“要我说……”罗萨里奥瞅了瞅四周“要我说阁下为什么不向冕下建言呢?我想冕下一定还是会听从您的意见的。”
说着的同时罗萨里奥依然不住的往两边瞥,生怕出现个穿着黑红色教袍的人突兀的飘过来。虽然冕下宽宏,一些小心思也算不上是亵渎与僭越,但被冕下听在耳中总归是面上不好看的。然而他却是忘了,他面前这位看起来静雅的少年正是冕下的教子。
希利尔斯倒也不介意这个话题,他本来就没什么上纲上线的规矩可言,自然也就不在意这些了,相反的,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无拘无束的同他讲话,他反而会感到些许温馨。
只不过……这并非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你看我敢吗?”希利尔斯面无表情的望着罗萨里奥“我要是敢的话,我还至于辛苦打工只为了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攒钱养一只小猫咪吗?”
虽然希利尔斯对自己的拮据感到有些许的尴尬,不过他也并不隐藏自己的贫穷,并不以为耻,相反他为自己通过劳动所获得的报酬感到沾沾自喜。即便在内心的深处会稍稍抱怨下自己教父的偏心……
“我觉得阁下讨取些生活费也是应该的。”罗萨里奥替希利尔斯打抱不平“我像阁下这么大的时候都有生活费的,虽然也是吃父母的喝父母的,但他们一样也有给我可以供我自己随意支配的金币。”
“这又不是必须的。”希利尔斯说“我想我不应该什么都依仗我的教父,教父对我的恩情已经足够大了,大到我此生都无法偿还。”
希利尔斯说着,远望了一眼教皇宫的方向,轻轻的抿了下嘴,将眼底那丝微不可查的委屈隐藏了下去。
虽然他也知道他同龄的孩子都有所谓的生活费,但他并不因此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东西。伸手讨来不付出劳动而获得的金币是不符合一位修士应有的行为准则的。
“冕下真是有一位好教子,冕下一定会为有阁下这样的教子而感到骄傲的。”罗萨里奥只得如此叹道,除此之外别无可言。因为类似的话语他已经从希利尔斯的口中听过数遍了,若非知道面前这个小家伙是发自真心的,换一个人这样说的话,他一定会唾弃并厌恶那个恬不知耻表忠心的家伙。
“但愿吧”面对罗萨里奥的夸赞,希利尔斯依然面不改色,同罗萨里奥听多了他的话语一样,他也一样听多了类似的夸赞,每当人们与他无话可聊的时候,通常都会用这样一个感叹作为他们谈话的谢幕。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氤氲的雾气已然退散。
九十点钟的阳光正好,不像正午和午后那般燥热,也不似黄昏那般凄凄。初升尚没多久的太阳将自己的光芒投射在喷泉池的水面上,只见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不过圣像依然在祠堂内安然沉睡,这里往日除却日常清扫卫生的修士外,少有人烟。只是今日却来了不速之客……
虽然已经来到教廷多日了,但凯尔斯沃斯心中的热切依然不减,甚至更甚。
这正是他想象中的圣地!
巍巍宫阙,非壮丽无以重威。神圣的气息浩然磅礴,圣洁的光辉无所不在,这正是神明最青睐的圣地。
越是深入的了解,凯尔斯沃斯心中的信仰就越是虔诚,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神明的恩典与圣座的英明所导致的。
凯尔斯沃斯惊叹着走过圣山的每一个角落,痴迷的抚摸着每一处历史的遗迹。
他近乎已经踏遍了整个圣山,不过依然还是不知足,他今日也不打算闲着,准备去圣像所在的祠堂参拜一下,瞻仰一下先人的伟岸。
圣像的祠堂相对静谧,少得安闲。凯尔斯沃斯满怀敬意的放轻了脚步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