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大概是因为在无数次的失败面前,梦想终是会变质的吧。因为经历了无数次的挫折之后,曾经坚信的信念与底线也会随之动摇了,当激进和执着主宰了思维,那么,神圣而伟大的灵魂也会变得丧心病狂般的堕落,也许,他们也曾光明而热忱。”
老教皇皱着眉沉吟了片刻,随后低下头缓缓将自己的观点讲给自己怀中的小男孩听。
“唔……”
小男孩听得懵懵懂懂的,一抬头便撞见了老人慈爱的眼神,小男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在老教皇怀里扭了扭,奋力回过身抱住了老教皇。
“希尔以后绝不会让教父如此失望伤心。”
老人低下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殿内还有执事,小男孩羞的脸色通红,连忙把脑袋埋进了老人的怀里,手紧紧抓着老人的衣襟,期许这样可以遮住自己的脸,老人哑然失笑,轻轻的抚弄着小男孩的头发。
“教父?”
希利尔斯小心翼翼的轻声唤道,他一抬头就看见老人看着自己出神,准确的说……怎么那么像是在发呆?
“嗯”
老人回过神来,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歉意,希利尔斯垂下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将继承我的姓氏与荣耀,继承最终之战的荣耀,将是首席使徒的继承人,圣西斯廷的继承者。继承我的姓氏与荣誉,赋予你同等的地位与权利。”
“以神之名祝福你——希利尔斯·克莱斯特,神的光辉与你同在。你将带上神恩赐的冠冕承其之重,救赎子民,享有权柄与荣耀。你将受圣光的庇护,与光明为伴。以你的生命为契约,终其一生护佑教廷的荣光。”
老人的声音比刚才又柔和了许多,不过面上的无奈与刚才片刻的失神,总会让人不自觉的揣度他对自己教子的态度。
“是,谨遵冕下的教诲,我将追随圣光的指引,为冕下效死,为教廷效忠。”
誓言掷地有声,希利尔斯悄然改变了语序,除此之外,无论他人心中如何联想翩翩,也不论他的教父是否情愿,希利尔斯依然恪守自己的职责,肃穆的接受了来自自己教父的认命,即便知道他的教父对他并不满意。
“你头上的冠冕属于世人,你手中的冠冕属于你自己。”
“起来吧……我的…英诺森枢机”
天空柔和而清澈,温暖无比,没有饱含雨意的寒光使它变得凛冽,那儿好像生着一团火,好似正有一个圣坛在云雾屏风后燃烧,金红色的光辉从云层的缝隙中照射出来。
不过美好的时刻似乎总是短暂的,也许只有孤独才是生命的常态。
在仪式过后,老人便去工作了,待一阵没有营养的寒暄过会,唯留下他孤零零的穿着沉重的袍服向教皇宫走去。
“英诺森枢机”
“阁下”
“恭喜克莱斯特阁下”
“希利尔斯……噢,不,英诺森枢机”
身穿袍服头戴冠冕的他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过什么流言蜚语,他走到哪里,哪里的议论声便会变得小了许多,这让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孤寂。
一切似乎什么都没变,但似乎又变了什么。
没有什么庆祝的宴会,神职人员很少会因此而庆贺,希利尔斯自然也不会在意,不过总觉得心里空唠唠的仿若缺少了些什么,当然,即便是庆贺也不会有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更不会有酒过三巡后的奇闻出现。
希利尔斯默然无语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回到房间第一时间便脱下了红色的大主教服饰。
他并不喜欢鲜艳的红色,他甚至不喜欢一切鲜艳的颜色。
希利尔斯换回了普通神父们在平时常穿的黑色教袍。
相较于引人注目的大主教袍服,他还是喜欢低调的普通教袍,这或许就是在异端审判局时养成的习惯吧。
希利尔斯黑色教袍的袖口已经洗的有些僵白了,光看这教袍,我想没有人会联想到这是一位大主教,是圣座的教子所穿的衣物吧…
黑色教袍上的金色十字架各位耀眼,不同于希利尔斯以往带的拉丁十字架,他换上了新的拜占庭十字,也就是大主教十字。
拉丁十字是所有人都能佩戴的十字架中最常见的一种。它由长短两条梁组成,其中竖着的那根要长于横着的那根。竖着的那一根象征着神的国度,横着的那一根象征着人间,两根相交象征着神国与人间的统一。
大主教十字,正如名字所言是只有大主教才能佩戴的。是教皇所佩戴的圣十字架的一种变体。与拉丁十字基本相似,但上方多了一个小横杠,中间镶嵌着一颗水晶。
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地位的象征。
大多数人都认为希利尔斯不过是个挂名的大主教,以便为了取得名正言顺的继承权。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位似乎对这位希利尔斯·克莱斯特阁下不甚爱护的冕下,居然将自己一直牢牢掌控的宗教裁判所交给了这位格外年轻的红衣大主教。
让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十二三岁的孩子,一跃成为了最令人胆寒的裁判长,掌控着监察与审判裁决的权力,主管着那些行走于黑暗的黑红色教袍,代表着属于教皇权威的审判与裁决的利剑——圣裁官。
外人不懂圣裁官,认为他们是至暗的,卑劣的,残暴的。
但从异端审判局和宗教裁判所走出来的希利尔斯却深爱着这个地方,他明白,那是世人的误解。
想着想着希利尔斯闭上了眼睛,平躺在床上,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窗外的天色缓缓的变换,从午后到傍晚的晚霞,这天色越发瑰丽。
“把名为希望的圣歌给予众生,把名为绝望祷言留给自己。”
——《圣西斯廷教义》
这是圣西斯廷的教义里的一句话,也是对圣裁官们最好的注释,或许也是贯彻了希利尔斯一生的挽歌。
黑夜寂静无声,深邃的黑暗因未知而令人心生恐惧,就连神像也被黑暗所包围,但所幸散漫四射的苍白月光在祂的大理石手臂之外,照亮了一条宽广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