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铜镜前郅正,沧桑褶皱的脸,乌黑的眼袋好似天边的乌云缠绕着眼珠,油头油脸,雨珠从脸上、头上落下时,竟然不留痕迹的往下滑。
而疯狂生长的胡须不安分地沿着嘴唇、下巴四处乱爬,散乱的头发根根油腻,一撮又一撮的粘在一起,难以分离。
风流少年今何在,唯有匹夫忙自怜。
唉!
叹息是对命运的妥协,忧愁是对现实的无奈,站在铜镜前的郅正险些哭了出来,红肿的双眼夹紧比屋外雨珠更大的泪珠,开始了对自己质疑和放弃。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书童孟浪想必是在家无趣极了,知道郅正回来,就想找他说话。
“浪,为我洗头刮须!”
郅正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即便是不能查出无头尸案,但也要骄傲洒脱的活下去。
“少爷,等着我去烧水。”
书童孟浪一出,郅正搬来一长桌和圆凳放在铜镜之前,最后一次为无头尸案苦思冥想,若有果,不负亡父威名。
老娘希冀,若未果,以后做一个逍遥书生,了此一生。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书童孟浪站在郅正身后,先是洗去长发油腻,而后修剪长发,再替郅正刮去胡须,洒脱脱、俊俏俏地脸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铜镜上,只是眼中的氐愁更加深厚。
“好诗啊,少爷。”
书童孟浪通过铜镜折射出郅正的脸,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啊?”
郅正这才从无尽的思索中醒来。
“啊什么啊?等会准备吃饭,晚上我还要陪少爷巡夜。”
书童孟浪将盆中水泼向了地面,帮郅李氏做饭去了。
“恩,今晚肯定带你去,毕竟是最后一次巡夜了。”
郅正转过头看着书童孟浪的背影低声苦笑。
吃过晚膳,一家人其乐融融,聊着最近县里发生的事情,郅正满怀愧疚,可表面上跟着说笑,说着的一切与他无关,可眼前的一切却是他的一切。
灯火灭,郅正和孟浪送郅李氏回房休息,郅正站在老母屋门口,有千言万语想要在此夜深人静之际诉说,可话到嘴边,无能的自己终究忍住。
“有何脸面去伤害这位慈母?”
郅正心中自嘲一声,一挥手,白裘皮风在风中飘荡,搂着书童孟浪潇洒而去。
由于下了一下午的雨,县衙官吏、差役都早有准备,各个穿着蓑衣撑着油纸伞提着灯笼在县衙门口集合。
依旧是那条路线,今天的郅正比任何时候都要活跃、充满激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不是郅正的活法,即便是明日辞官,那也要当好最后一次值,不是告诉别人他来过,只为留下自己曾经的痕迹。
雨势忽大忽小,郅正和门下贼曹章散相遇一次后,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当郅正从西边向东边巡街过去时,本该是二人见面的地方却不见门下贼曹章散。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郅正一脸狐疑,率领手下差役急向东苦快速巡街而去。
“你们两个王八蛋,又他娘的偷懒是不是?”
门口的火把在风中跳舞,五个差役围堵在东大门口,郅正等人还没靠近,就听到门下贼曹章散破口大骂,教训人的声音。
“章老爷,风大雨大,我们刚才就是去酒肆买了些酒,想着喝酒暖暖身子,并没有偷懒啊,章老爷,您别骂了,我们下次注意还不行吗。”
从二人的回应当中,看样子门下贼曹章散已经骂了半天了。
“下次?你们还想有下次?他娘的,你们怕冷,老子就不怕?每次都看见你们偷懒,今天不教训你们是不行了!”
门下游檄章散个子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痛骂一番后,举起腰间刀鞘,就要痛打二人。
“章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哈哈哈哈!”
郅正大笑着从走了过去想要劝解一番,围堵在城门口的差役听到声音后纷纷让出路来,就看到兵卒马三、张四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发抖。
“郅大人来的巧,这两个王八蛋又他娘的偷懒,某(我)带着手下在酒肆里躲了一会儿雨,没想到遇到这两个狗东西来买酒。
嘿!你说气不气人,怪不得他娘的无头尸案会发生,肯定是这两个王八蛋偷懒造成的,看某(我)不今天好好教训他俩一番。”
门下贼曹章散自持有理,先对着兵卒马三脸上一巴掌,又对着兵卒张四屁股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