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和彦踌躇了一下,很明显,他的双眉在微微颤抖。但是,转瞬之间,他好象打开了看不见的心灵的闸堰,奔流般的言语,倾泄而出,这些话是我所想象不到的。
“那是因为我和的主人公丑松是同一种人种。我是新平民出身,为了我自己毫无责任的这种血统,我尝够了不出来的苦楚。”
就在这一瞬间,从旁听席传来了“啊”的一声叫喊。正在摘下眼镜的野检察官,这时也向前探身瞠目而视。法官们也都为之色变。
的确,这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的村田和彦的秘密。我自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感到象是受帘头一棒似的冲击。
百谷泉一郎的话也开始尖利起来。
“你所的,就是所谓的部落民吧?”
“是的,就是那个几百年以来从事卑贱的职业、受到非人待遇的人种,我就是其中的一员。在明治年间第一次制定户籍法以前,部落民是不能上户籍簿的,要受与牛马同等的非人待遇。在明治户籍法里,虽然允许燎入户籍簿,但加上了一个新字,有意地把它与一般平民区别开来。”
“有这样一句活:上造人,不分贵贱。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待遇,我也感到很大的义愤。你的一生,也是在这种自己没有任何责任的血统的重压之下,在有形无形的苦痛之中生活过来的吧?”
“是的。比方,就有这样的事情:过去有帝国陆军,军队在各地进行演习,
在老百姓家宿营的时候,象我们这样的家庭,想献出一杯茶水都办不到。当然,这并不是出自我们的反抗意识,也不是穷到连一杯茶水也供应不起的地步。而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形成了这种习惯。这大概是因为最初有那种刻薄的人公开出了可不能在部落民那里喝茶这样的话。而我们在这方面,比一般想象的要敏感得多。我们觉得类似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重复出现了。虽然这种自卑感既没有存在的理由,也没有存在的道理,但遗憾的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你出身不好也是造成你在部队里成绩不好的原因之一吗?”
“我认为是这样。当然,等级观念,虽然程度有所不同,在什么样的社会都会有的,但在旧军队里表现得最为突出。一个星星,一个等级的差别,都是非常严格的。当我的上司仅以我的出身为理由,因为很的事情就对我进行无理迫害的时候,使得我连长官的命令就是陛下的命令这一金科玉律都忘在脑后了。当然随之也就产生了反抗意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再多克制一下自己就好了,但当时我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只蹲了三次班房,这对于我已经是幸运了。”
“那么,你在西伯利亚反而振作起来,与其是因为对共户主义思想产生了共鸣,还不如是因为解除了不合理的压迫而感到心情舒畅吧?”
“我想多半是有这种成分的,至少在苏联人眼里,是把我当做普通的日本人看待的。军官们且不去它,在我们士兵中间,过去那种等级特权意识,虽然不能全部,也可几乎都消失了。日本人畏惧权威的性格,反而在这时候表现出来了。因为对我来在哪里都一样,现在可以自然地行动了,所以反而出过去表现得还要好些吧。”
“关于你的血统的秘密,有不少人知道吧?”
“比如,部队的战友是知道的。在一般的接触中,即使可以隐瞒过去,但部队里有从户籍簿上抄下来的材料,在长年的部队生活中是无法隐瞒下去的。”
“那么,出席本法庭的证人今野荒树也知道这一秘密吧?”
“是的。在某种意义上,今野他们可是对我采取同情态度的。他即便不上是我的密友,也可是为数不多的我的理解者之一。”
“那位证人在大理石事件以后骂你是人类的渣滓的时候,是否同时也包含着对你的血统的蔑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