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混乱,到了下半夜已经趋于稳定。
但因为被刺者身份的特殊性,城中但凡是高位者,这时都感到了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而忍三,则在一个深门大宅中随便找了一处下人房,舒舒服服地‘躲了‘一宿。
第二天天蒙蒙亮之时,就趁着已经巡逻一夜的武士睡眼朦胧之际,从杂乱的下城平民区混出了城。
跑出去很远后,他抬头观察着日头计算了下时间,确定了距离晴明给出的任务时限,还有一个多钟头,这才轻松了口气。
“昨天一路上都没有感觉到跟踪,完成任务后这么长时间也都没有预想中的扫尾者出现……难道是我想多了?”
他暗自思考。
本来,忍三以为执行完这个任务的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
但现在这么个情况,又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这晴明……不,这大人心这么大?真的只是我误会了而已?”
侥幸的心理,不可抑制的在心中闪烁。
毕竟,家族刚刚步上复兴的正轨,所追随的势力又正是崛起之时。
说实在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这种时刻,被逼的再次逃亡……
但他毕竟在这个阴暗的世界,已经摸爬滚打了五十余年,实在不敢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他人的一念之慈下。
于是,这种心思所泛起的波澜,也仅仅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都没能卷起太大的波澜,就再次烟消雾散。
他糟糕的身体状况,确实活不了多少年了。
估计再过个两三年左右,就会开始以远高于现在的速度,跑步下坡。
很快变成一个,比普通人还不如的糟老头子。
最终在内外皆有的暗伤中,痛苦的死去。
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这个人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熬几年都是赚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忍三看着东北方向默默祈祷,暗自祝福家族的繁荣后,就向着西南方而去。
那里是西南太宰府的方向,是一个比之他老家,也富庶不了几分的破地方。
中央太政府和东南太宰府,那是绝对不能去的,东北太宰府也与晴明私底下的商团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说不定过去就被卖了。
唯独西南方,那个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的穷地方,晴明的手还没有伸到。
所以,忍三决定趁着还能打拼个几年,改头换面再把自己找个公卿卖了……
忍三躲开大路,避过来往的行人,在人迹罕至的密林、山野间赶路。
一个小时后,他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不以为意的咳嗽了两声,不管不顾的继续奔行。
然而,瘙痒感却没有得到平息,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来的越发剧烈。
前行间,他的咳嗽声越来越密集。
到了后来,就连正常的赶路都被影响。
最后,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弯腰猛烈的咳嗽。
咳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忍三,突兀的发现眼前的地面上,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
星点随着他的咳嗽,逐渐变的密集,连成一条条的线……
当线变成一块儿块儿的斑时,忍三已经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他大口喘着粗气,艰难的翻身,背靠着树干缓缓坐倒。
喉头的瘙痒感已经消失,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喉咙乃至肺部的存在。
鲜血自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忍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久后,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彻底没了声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东北的晴明,在处理公务之时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