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躺在地上，冰冰凉凉的地面磕碰着他的背脊，好在龙族的体魄强大，即便只残留了现在这么一部分，也足以保证他在夜风中不至于感冒。

两人也不说话，和疯子一样，靠在一起，躺在马路边上，望着星空。

一种静谧的气氛萦转，敖川突然感觉，好像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也还算不错。

至少边上这个浓眉的人类少年他并不太讨厌。

嗯，不太讨厌。

“你爸妈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浓眉少年突然开口。

敖川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询问自己。

只是自己应该说什么？

敖川皱着稍显稀疏的眉毛回想了一会儿曾经龙岛上的教育，终于在脑海里面找到了标准答案。

他欢喜地拍拍双手，用一种相当愉悦的语气，开心地说道：“他们都死啦！小爷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嗯，书上说的，只要说是孤儿，后续的问题一定会是最少的。

我就说嘛，敖川小爷是龙岛上学习最好的幼龙！敖川沾沾自喜地想着。

男孩脸上那对浓眉拧到了一起，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敖川：“你父母都死了？可为什么我感觉你说这话的时候那么开心？”

“啊？”敖川目瞪口呆，闻言立刻耷拉下眼眉，小小的脸上挤出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憋屈模样。

“那你应该挺可怜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连爸妈也没有了。”好在浓眉没有注意到敖川的拙劣演技，他微微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是孤儿……从小就是。如果你信得过的话，先跟着我一段时间怎么样？一直到你家里人找过来。我的名声不太好，所以也不敢把你送公安局。”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当然，你或许吃不太惯我吃的东西，住不惯我住的地方……”

浓眉下一对不算很大的眼睛真诚地对视着敖川的眼眸，郑重地允诺道：“我只能说，就算是被冻死饿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

“我会陪你找到你家人的……对了，你家总该有亲戚吧？”浓眉才想到这个问题。

“没有啊，都死啦！”

“啊？”

敖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浓眉呆愣楞的样子，捂着肚子，弯着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坐了起来，直着背脊，骄傲地抬着下巴：“以后你就跟着小爷混啦，其他的小爷不懂，打架可是一把好手！龙岛……以前家里就没有几个同龄人打得过我的！我听其他人说，你们人间有种叫做黑社会的职业，最是欺软怕硬，龌龊恶心不过。若是以后缺钱了，我们就去他们那里抢点来便是了！”

他蹙着眉想了会儿，拍着胸脯，故作豪迈地笑了起来：“我在书上看过，有句话叫做打家劫舍金腰带，杀人放火受招安。咱们一定能凭此发家致富的！”

敖川眼睛亮亮的，像在发光，说起与打架有关事情，他就好像磕兴奋剂一样，越说越感觉心情彭拜，热血难耐。

“以后这镇子，便是我敖川小爷的地盘啦！”

他越说越兴奋，只觉意气风发，宏图霸业尽在笑谈中。

这时候，一旁的浓眉幽幽叹了口气：“在Z国，混黑社会是犯法的，弄不好哪天就要吃枪子了。”

“……收保护费呢？”

敖川就好似呛住了，咳嗽了一阵，颇有些心虚地问道。

他现在还真没有信心能够硬接热武器的伤害，若真被凡人抓住枪毙了，岂不是要流芳百世，成为世界上第一条死于子弹的龙族？

不行不行，想想就感觉丢龙。

浓眉细想了一下：“那倒应该还不至于被判处死刑……但是这镇子上面能收保护费那几条街都是有主的，少说十几号人还是有的，手头还有砍刀。”

“砍刀？不怕，咱干他们去！”

敖川毫不在意，果断一挥小手，这一瞬间竟然挥舞出了太祖当年指挥大军横渡长江的慷慨激昂，飒爽英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浓眉欲言又止，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怎么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难道不是来伸出援手的吗？怎么好像是来抱大腿的？

关键问题是……

他看了看面前这个四五岁的漂亮小男孩，心里实在感觉不太得劲。

这大腿很没有自知之明啊，您这小模样够挨人家一刀吗？

他闷闷地回答：“杨喆。”

杨喆终于张口，想要劝戒敖川打消那么不切实际的念头，开口说道：“我说……”

正巧边上敖川感觉牙齿痒痒的，跳起来，索性伸手抓向一边的电线杆，然后手指嵌了进去，从上面硬扯了一小块金属碎片下来，塞到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敖小爷听到杨喆说话，唔了一声，用眼去瞅杨喆，然后随口将嘴里的碎末吐了出来。

刚刚还完整的那一片金属，这么一会儿就被嚼成了粉末，而敖川那一口缺了颗门牙的碎玉却分明依然完好无损。

后头的那根电线杆子上面，敖川留下的几个浅浅指坑在路灯下看着再清楚不过了。

敖川脸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哈，你说啥？”

杨喆喉头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明智地选择闭上嘴巴：“……我没事了。”

他突然高兴起来，粗着嗓子，兴致勃勃地跟着敖川大喊起来：“走，咱干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