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跟珀林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卷发朋友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然后,两人一起跟了过去。
那巷子仅仅比他们的肩膀宽了一点,不过,它的两边都是高大的园墙,一直通往另一条宽得可以让手推车或者车通过的巷子。那巷子也铺了鹅卵石,不过,两边都只有建筑物的后墙、掩起来的窗户、宽阔的石板、以及被几乎落光叶子的树枝覆盖的高大花园围墙。
英塔带着他们沿着巷子一直走,直到来到那面飘扬旗子的后面。他从外套里取出铁背护手,戴上,一跃而起抓住园墙顶部,往上一拉,眼睛越过园墙往里张望,压低声音单调地,树。花床。路。连只鬼魂都等等!有个守卫。一个人。他甚至没戴头盔。数五十下,然后跟我来。他抬起一只脚扣住园墙顶部,翻了进去,岚还没来得及话,他就不见了。
马特开始慢慢数数。岚屏住了呼吸。珀林用手指刮着斧头。胡林捏住了剑柄。
五十。马特的话音还没落,胡林就爬上了墙头翻过去了。珀林紧跟在他身旁。
岚以为马特需要帮忙他看起来那么苍白、那么虚弱可是当他爬上墙时,一点问题都没樱石墙提供了足够的支撑点,过了一会儿,岚就已经进去了,蹲在马特、珀林和胡林身边。
花园里一片秋色,花床里除了常绿灌木之外什么都没有,树枝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吹起旗帜的风在铺着平石板的路上卷起灰尘。一时间,岚看不到英塔在哪里。然后,他找到他了,紧贴在屋子的后墙上,一手握剑,朝他们招手。
岚蹲着身跑过去,全神提防屋子那些面向园子的空窗户,无暇注意跑在身旁的伙伴。当他把自己贴在英塔身旁的屋墙上时,他松了口气。
马特不停自言自语。它在里面。我感觉到了。那个守卫在哪里?岚轻声问道。
死了。英塔回到,那家伙自信过头。他甚至没有尝试叫喊。我把他的尸体藏在了一个树丛里面。岚瞪着他。宵辰人自信过头?此刻阻止他不立刻回头的,是马特痛苦的呢喃。
我们快到了。英塔似乎也是在自言自语,几乎到了。来。当他们开始走上屋后的台阶时,岚拔出了剑。他也知道胡林在解开他的短剑和破击剑,珀林在不情不愿地把斧头从腰带上的环里拔出。
里面的走廊很窄。他们右边有一扇半掩的房门,闻起来像是厨房,里面有几个人在走动有些听不清楚的对话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锅盖碰撞声。
英塔示意马特带路,他们从门前溜过去。岚一直监视着那狭窄的门缝,直到所有人都转过下一个墙角。
就在他们前方,一个苗条的黑发女人从一扇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有一个杯子。他们全都定住了。那女人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岚睁大了双眼。她身上那件白色长袍根本就是透明的。她转过一个弯,消失了。
你们看见了吗?马特沙哑着声音问道,你能看穿英塔一把捂住了马特的嘴,低声道,把心放在我们到这里的目的上。现在,去找它。给我找出号角。马特指向一条狭窄的旋转楼梯。他们爬了一段楼梯,马特带着他们朝着大屋前方走去。走廊里的家具很少,看上去都是以曲线组成。这里或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挂毯,或者立着一面屏风,上面都画着几只栖在树枝上的鸟儿,或者一两朵花。有一道屏风上面有一条河,可是除了流动的水波和带子一般的河岸之外,再没有别的景色。
岚可以听到他们四周都有人活动的声音,拖鞋在地板上走过,话的嗡嗡声。他看不到任何人,可是他完全能想象,某人走进走廊,看到五个手里带着武器鬼鬼祟祟的男人,然后发出警报的情景在那里面,马特轻声道,指着前方的一对高大滑门,门上的装饰就只有一对雕刻把手,至少,匕首在里面。英塔看着胡林嗅探者把门滑开,英塔举着剑跳了进去。里面没有人。岚和其他人赶紧跟进去,胡林立刻把滑门在身后关上。
彩画屏风挡住了其他所有墙壁和任何房门,而且遮蔽了从面向街道的窗户透进来的光。这个房间很大,其中一端放了一个圆形大柜。另一端有一张桌子,地毯上的唯一一张椅子则面向桌子放着。岚听到英塔吸了口气,而他自己只想松一口气。弯曲的金色瓦勒尓之角,就放在桌子的一个架子上。在它下面,是那把华丽的匕首,柄上的红宝石反射着光芒。
马特冲向桌子,一把抓起号角和匕首。我们拿到了,他握着匕首摇晃,欢呼道,我们两样都拿到了。不要这么大声,珀林嘘道,我们还没把它们弄出这里。他的手忙着握住斧头柄,看起来却像是宁愿握着别的东西。
瓦勒尓之角,英塔的声音里透着纯粹的敬畏,他颤悠悠地用一根手指沿着绕在号角口上的那圈银色文字游走,用口型读出它的翻译,然后,兴奋地把颤抖的手缩回,是它。光明啊,是它!我得救了。胡林正在搬开遮挡窗户的屏风。他把最后一道移开,往下面的街道张望。那些士兵还在那里,好像生根了一样,他打了个哆嗦,那些东西也是。岚走到他旁边。那两只怪兽是蛙熊这无可否认。他们怎会当他的目光从街道往上移去时,他的话消逝了。他看到的是街对面一座大屋的花园。他可以看出,更里面的隔着其他花园的墙壁已经被推倒,把花园都合成了一个。女人们或者坐在那里的长凳上,或者沿着径散步,总是两个一起行动。用银链从脖子到手腕链在一起的女人。其中一个脖子上戴项圈的女人抬头往上张望。他隔得太远,无法看清她的脸庞,可是,有一瞬间他们的目光仿佛相接,他认得她。他的脸血色褪尽。是伊雯。他轻声道。
你在什么?马特道,伊雯在安全的塔瓦隆。我真希望我也是。她在这里,岚道。那两个女人正在转身,朝着联合花园远赌一座屋子走去,她在那,就在街对面。哦,光明啊,她戴着一个那种项圈!你肯定?珀林道。他走上来看往窗外,我看不见她,岚。还有如果我看见,就算在这个距离,我也能认出她来。我肯定,岚道。那两个女人消失在面向下一条街的屋子里。他的胃拧成一团。她应该很安全才对。她应该在白塔的。我必须救她出来。你们其他人哈!滑门沿着轨道轻轻滑开,一个同样轻的含糊声音响起,你们不是我预料中的人。有那么一会儿,岚目瞪口呆。那个走进房间的高个子剃头男人穿着一件长长的拖在地上的蓝色袍子,他的指甲长得叫岚怀疑他能不能操作任何东西。恭顺地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黑发男人只剃了半边头,其余头发编成一条黑辫子搭在右边脸颊旁。其中一个人双臂抱着一把插在鞘里的宝剑。
他只有片刻时间呆看,然后,房间两边的屏风都翻倒了,露出后面的门,门前挤着四、五个宵辰士兵,没戴头盔,但是披着盔甲,手里握着剑。
你们跟前的是大领主图拉克,那个抱剑的男人开口了,怒视着岚他们几个人,可是一根指甲上涂了蓝漆的手指略略一动,他就住了口。另一个仆人鞠了一躬,走上前开始给图拉克脱袍子。
当有人发现我的一个守卫被杀之后,那个剃头男人平静地道,我以为是那个自称菲恩的男人干的。自从环那么神秘地遇害之后,我就在怀疑他。他一直都想要那把匕首。他张开手臂让他的仆人把袍子脱下,只留下一条仿佛有数百道皱褶的裤子,用一条宽阔的蓝腰带扎着,裸露着上半身。尽管他的嗓音轻柔得几乎像是在唱歌,他的手臂和胸膛却都纠缠着结实的肌肉。他的语气显得对于他们手里的武器既没有兴趣,也不关心,可现在,发现的却是不但偷了匕首,还偷号角的陌生人。你们骚扰了我的清晨,杀掉你们之中的一、两个会让我开心。活下来的,就告诉我你们是谁,为什么来。他看也不看地伸出一只手那个抱剑的男人把剑柄放在他手上抽出一把沉重的弯曲剑刃,我不会让号角被弄坏的。图拉克没有再发出其他信号,可是其中一个士兵大步走进了房间伸手来拿号角。岚闹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大笑。那个人穿了盔甲,可是他那张傲慢的脸对于他们的武器就跟图拉克一样视而不见。
马特了结了他。当那宵辰人伸出手时,马特用红宝石匕首划了他的手一刀。那士兵诅咒一声向后一跳,一脸吃惊的表情。然后,他大叫了一声。那叫声让人心寒,使所有人都震惊地呆住了。他把那只手举在脸前,它颤抖着开始转黑,漆黑从那流血的伤口开始蔓延了他整只手掌。他张大嘴嚎叫着,抓着他的手臂,然后,是肩膀。他踢着、痉挛着,翻倒在地,在柔软光滑的地毯上面翻腾,惨叫,他的脸也变黑了,他的黑眼睛鼓出来如同熟过头的李子,最后,一条发黑肿胀的舌头堵住了他的嘴。他抽搐着,发出刺耳的窒息声,脚跟敲打着地面,然后,不再动了。他的每一寸裸露肌肤都黑得如同腐烂的沥青,看上去只要一碰就会碎裂。
马特舔舔嘴唇,吞了吞口水握着匕首的手不安地移动着。就连图拉克也张大了嘴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