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花运,对着麦克风不停颤抖的呼喊,但耳机里只有死地般的寂静,令人发疯的寂静。花运首先检查那七个同伴,全都是瞬间便死的透透的。飞船的那一丁点遗骸里,其他的船员连个残肢都找不到,大概都飞的很远很远了吧!唯一活着的花运是幸运的,也可能是最不幸的。或许他那一同出仓的七个同伴才应该是最幸运的,没有一点痛苦还留下了全尸。
花运很快就被无边的孤寂埋没,他想了很多,例如还在基地培训的时候,他就听见处理问题的工程师说到过,这飞船离爆炸就隔着一张纸的保险,都经不起大一点的振动,真的是花钱玩命呐!当时还以为这话是对上太空的宇航员表达其不畏危险、勇于探索的崇敬之情,现在想来完全是自己英语不过关,领悟错了意思。这话绝对是对真实情况的有感而发。
花运在去踩了个到此一游之后,便窝在了飞船炸出的一个小坑里,四面有依靠让他多少有一丝安全感。外面实在是太过空旷,一个人的月球绝对是世间最恐怖的刑罚。更何况,他还很确定自己快要死了,宇航服本来就只够用七个小时的。这个时间除非祈求外星人来救他以外,绝无第二种获救的可能性,即便地球上的人立即出发,也要几天之后才能抵达月球。
本要安静就死的花运,此时思维异常的活跃,想的最多的就是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会窒息而死,就像溺水一样,绝对很痛苦。但他又没勇气打开太空服自杀,只能痛苦的等待即将到来的痛苦的死亡。他的头靠在坑壁上,眼睛正好斜望着远方的太空,漆黑漆黑的,一个星星都看不见。“他奶奶的,飞船到底为什么会爆炸?”他到死也没明白。
两千年后。
地球已经不再是纯粹地蔚蓝,上面布满斑斑点点的黑黄颜色,看着就像发霉的馒头。月球还是死寂一般,上面些许地方有着建筑的痕迹,不过全都荒废了。与表面的死寂不同,在月球某处地底下却是灯火通明,看样子像一处基地。
在基地某一段走廊内,两个人沉默地并排走着,一黑一白,一个穿白色实验服,从鞋到头发全是白色的,一个穿黑色竖领正装,而从头发到鞋全是黑色的。两人颜色鲜明,但步履整齐轻快,就像饭后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缓慢而安静,一点也看不出是走在引力极低的月球上。不时碰到站岗的守卫,全都腰身一挺,显示出两人身份不一般。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小型的休息室,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休息室的大门瞬间自己打开,就像早已识别两人身份,可以随便进入。一进到屋里,大门便自动关闭,白衣人就顺势躺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另一人坐在对面,双肘撑在膝盖上,探着身子。黑衣人笑着说道:“白博士,实验总得要继续才行,想想办法呗?”
穿白衣的白博士眼皮都没抬,轻声道:“实验的耗材没有了,我有什么办法?黑心狒,你才是基地大总管,而我只负责实验,你让我能想出啥办法?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嗯,就是这句话。古语虽粗糙,但有时也很贴切,尤其是很对语境。”
黑衣的黑心狒咂摸了下嘴,说道:“白老腿,咱俩人在一起多少年了?拴在一起的蚂蚱,即便没多少交情,也总得共患难才是。眼看这一期的实验就要结束了,就差这一哆嗦,若是老板怪罪下来,那可谁也受不了!”
“什么共患难?是你没提供够耗材,有我什么事?”白老腿将眼皮抬了抬,看着对面说道。
“你这话说的,那可就太见外了。你想想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我可是对你有心的!”黑心狒貌似恳切的说着,眼神殷切。
白老腿将眼一下全睁开了,“别,我俩不般配!别以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可以随便变态,我还很正常,我也知道你也是喜欢女人的!”
黑心肺脸一僵,大声道:“你想哪去了,就你这一身老骨头,谁看的上。我说的是,我要真心实意地交你这个朋友。”
“哦,你倒是说清楚,吓我一跳。你知道,这地阴气重,又全是男人,时间久了,很容易分不清道。”
“是,这种事多了去了,想当年……。嗯?这都什么跟什么!”黑心狒摇头道。“实验的事,你得想点办法,这不光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好。”
“嗯?”
“听说老板时间已经不多了,脾气诡异地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最近更是莫名其妙地直接派出一队战斗机器人,将另外一个基地的所有人全都剁成了肉泥。所以我觉着,有些事还是别让老板知道的好,能没波澜的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另外一个基地?有这事?”
“当然有另外的基地,你总不会以为老板会把所有希望都放我们这吧?你老人家是大博士,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咱是混饭吃的,总得有点门路才行。”
“你说的是真的?可别吓我!”
“我吓唬你做什么,我俩人共事这么久,你该很清楚我这个人才是。”黑心狒说得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