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累了,两个家伙就换个姿势继续对看。
大概是这两只生物的相处太过无聊,月亮拽着晚班的云彩睡去了,剩下四只越来越耷拉的眼皮儿继续坚守。
也是这时候,江小于才露出人前一直隐藏的疲惫。
他并不是真正的江小于,虽然有乍得家人的欢喜,可是也有如影随形的忧虑。
尽管表面上欢欢喜喜,无忧无虑,他很怕自己被戳穿。
重生的喜悦跟占据他人人生的愧疚总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扰乱原本就慌张心跳,在吵闹和没心没肺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刻也不得安宁的灵魂。每每静下来,总有一种抓心挠肝的焦虑无处发泄。
决心做江小于的人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伸出无力的手指挠了挠对方的下巴,感受着胡须在手心的刺触,问出他心底最深处的忧虑:“辣条,你的主人是好人吗?”
仿佛是触碰到了忧伤的开关,闻言坐得笔直的辣条挪动着两条压麻的前腿趴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咽之声,像是认命的哭泣也像是怀念的呼唤。
“是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你来说都是亲人,是家人,是值得怀念的人。”江小于歪着脑袋,帅气地拍了拍狗头,“辣条啊,让我们彼此活得轻松点吧。”见辣条毫无反应,吃了闭门羹的江小于反手在自己脑壳上拍了拍,盘腿对着墙上孤单的影子说话,“可是对我来说,你算什么呢?或者反过来,在你看来,我又算什么呢?”
在夜色最深重的时间里,走廊里有一个人对着自己的影子诉说衷肠,如果有途径的人只怕会被吓到魂飞魄散。
死过一次的江小于倒没什么珍惜花草树木的自觉,对着细长的影子发出直插灵魂的质问:“思政课上学过,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总结来说,你不是你,你也还是你。可是现在的状况是,你不能做你,而我要来做你,那么问题来了,我要怎么做你呢?是做你的你,还是你的我,还是我的你,还是我的我呢?”
江小于捂着被自己说蒙圈的脑子,忧愁地望着天花板:“从讲道理这方面说呢,是你中有我,我中呢有你,虽然看不见你,但是我相信你是存在的。”顿了一下,他又指着自己的影子质,“你直白告诉我,你丫是不是变态杀人犯吧?”
回应发问者的,依旧是那个颓废懒散的投影。
要么就是说累了引起的疲惫,要么就是脑容量不够用引起的缺氧,总之可能是各种原因引发的嗜睡,头顶在墙上的江小于打起鼾来。
大概是嫌弃丑陋的鼾声打扰了午夜的宁静,辣条拱着鼻子跳起来,在江小于脖子上撞了一下。
被迫醒来的江小于抹着脖子上黏腻的口水,瞧见二哈一脸嫌弃的模样,无可奈何地说:“大哥,身为灵长类动物的我都落魄到跟你一块看门儿了,你还想怎样啊?”
辣条咬着江小于的衣角,头也不回地拖着。
被迫四足着地的江小于对拖着他的猛兽进行着言语上的威胁,却没进行过肢体上的抵抗,乖乖地跟着走了。
一人一狗在挂着狗头招牌的窝棚前停下来,二哈的鼻子帅气地戳了戳自己的地盘。
“你的意思是把你的铺位,让给我?”江小于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