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弈做了一场梦。

大雪一直下，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空气冷得让人呼气成冰。

山洞外的平原，陆弈默默地走着，无意间抬头，对上了另一双同样诧异的眼眸。纷飞大雪中的那个倩影，此时显得如此的单薄无助。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陆弈默默地走过去，对方也默默地走过来。已经近在咫尺，却像远隔天涯。

迷茫地对望着，时光在雪花的飘飞中流走。

不管维尔妲愿不愿意，陆弈硬生生地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帽沿上的绒毛被风吹起，不时地轻拂着她白皙的脸蛋。

她的手戴上了一双琉璃般的手套，脚下是一双高跟长靴，跟她的束身红裙连在一起，走起路来没有一丁点儿声息，就连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也是那般的浅。

时间还不算太晚，天已经灰蒙蒙的了。白茫茫的平原上已经没有任何动物的踪迹，疯狂生长的杂草被厚厚的白雪积压在下边。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并着肩，看着前方，渐行渐远。

对于冬天，陆弈没有记忆，不知道印象里的冬季和寒风中的过往是怎样的画面，他更没有经历过雪中漫步的情调。

记忆中的曾经是怎样的呢？是否也像眼前一样纷纷飞扬着雪花，如絮、如蝶、如羽，带着花朵的希望和无尽的思绪，飘然地投入到大地宽广的怀抱里。

陆弈看得痴了。

白的树、白的山、白的大地、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顿时成了一座圣洁的殿堂。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心儿仿佛也被沉淀、净滤，变得纯洁、圣灵、安静，使灵魂升华的像冰雪一样晶亮透明。大地恬然入睡，万物陷于默想。

不愿出声，是不忍打扰这个令人无限遐想的童话世界。

如若此时的现实世界也是冬天，也下着大雪，人们应该会安然地躲在家里，用雪的纯洁追忆着似水年华和对来年的希冀与祝福，侃着天、喝着茶，享受着空气里亲情流动的温馨与快乐。

这样的温暖画面，在这个混乱的幻界中是不存在的。

两个人都是漫无目地的走着，他们的视线都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其实前边也没有路，或者说哪里都是路，往哪儿走都行。

“雪很美。”维尔妲突然说道，“但你很沉闷。”

陆弈无奈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两个深邃的酒窝，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可能不是一个有趣味的人。”

“一直都是这样，我习惯了。”

“我觉得这样很好。”

维尔妲脸色始终平静，认真说道：“你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陆弈低垂下脑袋，像是在思考，半响才缓缓开口：“那你认为我适合做什么事？”

维尔妲盯着陆弈看，面带疑虑地说：“你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你的心应该装着世间万物，而不是风花雪月。”

陆弈轻笑：“我只是普通人。”

“你不是。”维尔妲冷声反驳，“你只是假装是。”

“只要能把自己都骗过去，那就是真的了。”陆弈说，“人类最擅长的不就是伪装吗？”

“伪装，有时候是一个生灵为了保护自己所做的防御。”维尔妲说着移开了目光，“有时候，是为了求偶而展现自己的魅力。”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陆弈笑着说，“我不需要保护自己，所以我的目的是第二种。”

维尔妲轻轻叹了一口气，怅惘而迷茫：“那么，你是在求偶了？”

陆弈看着维尔妲那一头黑中泛蓝的长发，比起漫天的雪花可漂亮多了。

“你很迷人。”

维尔妲脸色的神色一如既往那般平静，当然，眼中多了些难以察觉的异色，她背对着陆弈，陆弈自然是看不见。

她低头看雪，默默往前走。

陆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了神。

然后，醒了过来。

只是一个梦，这个梦似曾相识，或许曾经做过同样的梦，或许，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一幕。

总之，已经想不起来了。

陆弈坐起身子，扭头一看，维尔妲还未清醒，可见她的伤势是多么的令人担忧。当初她被格罗斯拖回来的时候，尚还清醒，但没过多久就昏迷过去，至今不见有任何的起色。

在这荒郊野外，根本没有疗伤的条件，陆弈咨询过天启，天启给出的回复是，如果不是因为维尔妲签订了血契，眼下她已经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