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程桥一能明显的感觉到杨延辉内心的感动,他拱了拱手:“公主啊!……我和你好夫妻恩德非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义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忘不了贤公主恩重如山。”
铁镜公主摆了摆手:“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贤公主若得我母子想见,到来生变犬马结草衔环。”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舌辩,你要拜高堂母是咱不阻拦。”
“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能过关?”
“有心赠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公主赐我的金鈚箭,见母一面即刻还。”
“宋营离此路途远,一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宋营间隔路途远,快马加鞭一夜还。”
“适才叫咱盟誓愿,你也对天就表一番。”
这对唱搞得程桥一一下子就懵了。
他感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唱过了大半。
他好像一下子就知道老三为什么那么想要电音京剧了……
这个调子,加上电音……
程桥一将脑海里的想法赶了出去。
当年的电音戏曲本来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跟那些老一辈的人说起这个只会徒惹他们生气。
就像老苏同志之前跟他讲的,谭派的老爷子至今还不愿意面对演了十多年样板戏的自己。
这两件事儿虽然没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但是不可否认,两者的起源其实是相似的。
程桥一回转神思,这才发现杨延辉已经跪在尘埃里了。
“公主叫我盟誓愿,屈膝跪在了地平川。我若探母不回转——”
“怎么样呀?”
“罢!”杨延辉大手一挥:“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言重了——”
铁镜公主将他扶了起来:“一见驸马盟誓愿,咱家才把心放宽。你到后宫巧改扮换——”她解释道:“盗来令箭你好出关。你等着!”
看到铁镜公主已经离开,杨延辉才停止作揖,心底是掩藏不住的窃喜绕来绕去走了半天,这才消停了不少。
“公主去盗金鈚箭,本宫才把心放宽。扭转头来,叫小番——”
程桥一还能感觉得到他的嘚瑟:“备爷的战马扣连环,爷好过关。”
唱完这里,程桥一只感觉到自己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正常的京剧演员换场时的换装,也见不到刚刚还在和他台上对戏的演员,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方才在台上的见闻。
台上铁镜公主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刻入了他的脑海里,虽然心里有底,对自己有多菜还是有个清晰的认知,但是这不妨碍他想啊。
毕竟想想又不犯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桥一觉得自己对于这出戏的印象比第一次学《秋江的时候要深刻多了。
这导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要是回到现实世界就能立马演一出好戏来。
“哗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桥一也逐渐的恢复了感知。
他已经重新站到了台上。
眼前还是那个戏台,杨延辉的喜悦溢于言表:“头上取下胡地冠,身上脱去紫罗衫。檐毡帽,齐眉掩,三尺青锋挎在腰间。将身来在了皇宫院,等等等——等候了公主盗令箭,好奔阳关。”
随即出场的还是那个铁镜公主。
她手里拿着令箭,笑得开怀:“银安盗来金鈚箭,成就驸马孝义全。”
看到她出现,杨延辉立马开口道:“公主回来了?”
“回来了!”
“辛苦你了!”
“好说您哪!”
听到她这话,杨延辉立马伸手:“拿来。”
公主把拿着令箭的手背在身后,脸上一脸无辜:“什么呀?”
杨延辉忍不住道:“令箭呐!”
看到他这个样子,铁镜公主忍不住逗他:“哎哟!可了不得了!我们娘俩只顾谈心说话啦,把您这件事儿啊,可就给忘啦!”
“哎呀!”程桥一感觉到杨延辉瞬间又跌落谷底的心情:“你误了本宫的大事了哇!”
……说实话,有点不是太懂他们年轻人这种眼神。
明明是在杨延辉的身子里,视野自然是一样的,程桥一就很清晰的看见了被公主藏在身后的令箭。
“哎!别着急!”看到杨延辉的样子,铁镜公主笑开了花,从身后将令箭取了出来:“瞧!这是什么?”
看到令箭,杨延辉立马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跃从她手里接过令箭:“公主请上,受我一拜!”
铁镜傲娇:“一夜之间,拜的是什么呢?”
“公主呀!”杨延辉将令箭插在衣领后,心里有止不住的兴奋:“虽然分别一夜晚,为人必须礼当先。辞别公主跨雕鞍,马来!”
他从小番手里接过马鞭:“泪汪汪哭出了雁门关。”
说完他挥着马鞭下了台。
程桥一的感官又重新封闭,只有耳边传来的隐约声音:“驸马!我夫!”
“啊!驸马爷呀!”
“见驸马跨雕鞍我失魂丧胆,等候了交令回我心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