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1997年3月中旬,卓群的收获季到了。
就像前两次已经发生过的一样。
准时准点,月坛邮市进入最后的狂潮。
整个月坛公园,此时就像是一场漫无边际的疯狂舞会。
所有人都在邮市里面尽情地狂欢。
每个人都在互相追逐,都在争先恐后地满仓。
但大家却浑然未觉,市场崩盘危险正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
整个市场中,唯有卓群这一个真正的明白人在坚定的放货。
但另一方面,也正因为学了乖,这辈子不愿再当孤家寡人了。
卓群为了让自己的友情也能始终常青。
始终与同窗们保持一种不掺杂太多金钱的正常交往关系。
他放货的方式也就与前世有了很大不同。
他不再为了省事和图快,去向这些哥们儿求助了。
而是全靠自己,以一种蚂蚁搬家的方式。
把存放在附近出租房里的大批邮资卡,以及402宿舍的那点存货,一趟趟蹬着自行车驮到月坛邮市。
然后就那么一次五万,一次五万的,换着摊位套现。
直至耗费了将近十天,他才把一百四十三万存进了股市的账户。
然后就像一世那样,分别购买了本轮牛市的领涨龙头,深发展和深科技。
由于有意的采取了保密措施。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了。
更不会有人知道,再过几个月,当这笔资金在股市里打个滚出来。
他的个人资产还会至少再增长一倍,变成三百万。
不过话说回来,卓群在赚钱动的心思,恐怕暂时也就到此为止了。
同样是因为吃一堑长一智。
他并不打算再像一世那样,去当那个表面风光,实质如坐针毡的全球首富了。
更不愿意无节制的索求金钱,为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再带来麻烦和隐患。
反正三百万已经足够他应付生活的大部分需求,创建一个良好的个人发展基础了。
而且对于他来说,只要手里有那么一点本金,再想挣多少钱几乎是随时随地的事儿。
那又何必非像地主老财似的,非得把一切都攥在手里才安心呢?
这辈子他想要过得实际一些。
不但希望弥补自己一世的情感缺失。
也想让自己的心态慢下来,去充分享受精彩的生活。
向更有意义、更高层次的人生方向进发。
所以当自己财务问题处理妥当之后,卓群下一步要做的事儿,就是先去完成两个承诺。
一是再写出一份让器重他的《都市生活报》主编满意,真正能叫座文章来。
二是带给402室友们惊喜,把他们该享有的投资收益交付给他们。
毫无疑问,这两件事做起来都不难。
不过很有意思的一点是。
由于卓群今生选择和一世已经有所不同。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边许多人的际遇,也都随之发生了有趣的变化。
就比如说写邮市纪实稿子这件事。
卓群已经不满足于只把当年写过的东西简单复写出来了。
鉴于一次的稿子论述视角很高,但严重缺乏实例的不足。
他这次不但想要把自己两次在邮市亲身经历加入其中。
还专门买了一部数码相机,打算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去把邮市崩盘那几天的照片拍下来。
然后配以文字,来增加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同时他也想找几个真实的典型,用他们的故事去佐证文章的观点,增强对比效果。
那么自然而然的,曾经亲密无间的老朋友许老板,也就成了他收集素材聚焦的首选。
结果他就看到了,在与他还并不熟悉的人生里,许老板原本的真实命运。
这一次行情,除了倒买倒卖挣点差价。
许老板真正的炒作投资,仅仅是投入十万多,以每盒价格是一千八左右,买了六十盒“三国一”小型张。
等到“三国一”小型张涨到了八十元,他全部抛出,净赚四十万。
虽然这些钱到最后依然没有捂住。
卖出“三国一”以后不久,刚刚买进了低档生肖版票,许老板就迎来了邮市彻底崩盘。
可正因为这个年头的许老板,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邮商。
对钱的得失还比较敏感,冒不起太大风险。
于是没熬多久,他就闭眼“跳楼”全部出清。
竟然较为幸运的把投资收回了十六万多,还算略有薄利。
哪怕是后来又因为邮市关闭,市场搬迁。
许老板不得不忍痛低价抛出其余现货,就连这点利润也搭进去亏掉了。
等于实质坐了一趟过山车,基本又回到了起点。
不过再怎么样,这比起那些亏掉裤子,欠着一屁股债偷偷跑路的大户可强多了。
所以许老板依然能保持乐观的心态。
仍然能够在每天收工后,在邮市周边的小饭馆里跟一帮子同样水准邮票贩子、邮市黄牛,喝小酒、侃大山。
有时候,他老婆还会接了完补习班的儿子一起来找他。
许老板便会给儿子买个炸鸡腿,和老婆在自由市场买菜,然后带着儿子回家。
一家三口开口闭口聊着的。
除了儿子的学习,就是家庭琐事。
而这样的人生,正是大多数的普通人都在过的日子。
看在卓群的眼里,自然而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为此,他一点也不恨曾经想绑架他许老板了,只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欣慰和温暖。
他特别的肯定,对老百姓而言,只有这样平淡的日子才是真的幸福。
他真心希望人世间,永远再不要出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许老板。
也希望自己再不会走那极度偏执,对财富贪得无厌的老路。
至于邮资片分红一事,其实也和这件事的性质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