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默然良久,苦笑长叹道,“因为这是一把罪孽之刀啊......”
他最后的语调拖的有些长。
不知怎的,叶白柳突然觉得男人的话里带着无尽的悲伤,低着的头,佝着的身子,平生出一丝颓然,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压迫看不见的墨云笼罩着,压去了所有的色彩,也让他直不起身子。
有些叹惋,又些许的悔恨,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那把黑鞘长刀。
“这把刀里埋葬着无数的亡魂啊,都是些枉死的人,生前就没过上多久的好日子,死后却还要忍受着这把刀里那能冻住鲜血的寒冷,永世受苦,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啊。”男人抬起头看着叶白柳的眼睛,平淡的说,“你说这是不是一把罪孽之刀。”
男人这样说的时候,仿佛有无数的亡魂正在哀嚎,每一声都清晰的落进了叶白柳的耳朵里,突然间又仿佛有无数只血肉已经化成尘埃,只余白骨的可骇手臂从刀里朝着自己伸出,越来越近,就像是地狱狰狞的一角。
“要看看么。”男人握住刀的中央,朝着叶白柳伸直手臂。
叶白柳回过神来,眼色惊疑,不敢相信男人会就这么把刀递给自己,一时间犹豫不定。
仿佛换了一个人的男人却笑了笑,“不要拒绝它,它很喜欢你。”
眼前的男人越发的让人摸不透,阴晴不定,但叶白柳还是慢慢的伸出了双手,挺直了脊背,端庄肃穆的接过黑鞘长刀。
狭长的黑鞘长刀入手沉重,很难想象宽寸半左右,长约四尺的刀能有这样的重量,简直像是捧着接近千余斤的生铁一样。
黑色的刀鞘即使握的再用力还是有些滑手,就像是摸着没有竹节的楠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竟将先前那股能凝血成冰的寒气给隔绝开了。没有刀锷的刀柄与刀鞘完全的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刀鞘上刻有增加握力的凹槽,根本不能轻易就分辨出哪里是刀头,哪里是刀尾。
叶白柳换手握在刀柄上,想要拔出来细观一番。
“别拔出来,”男人阻止,理由却很荒唐,“很冷的。”
叶白柳看着他一身的单衣,想了片刻也没有明白男人具体的意思,不过回想起先前那滔天的杀气还有那能让灵魂颤栗的寒气,还是觉得小心为上,断了想要将它拔出来的念头。
“这刀怎么这么重?”叶白柳有些遗憾,翻转刀身细细打量,以他如今神武士体质的力气,也颇为费力。
“说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男人也看着那把刀,“只是都说它每杀一人便要重上一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不是你的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叶白柳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摇摇头,笑道,“虽然这把刀现在在我的手里,可我却不是它的主人......呃,姑且算半个吧。”
叶白柳楞了一下,从来还没听过一把刀能有半个主人的这个说法。但依他的解释,每杀一人就重一羽,如果是真的,那......得有多少条性命陨落在这把刀的锋刃下啊。
这不就是一个小地狱么!
寒风刺骨,叶白柳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名字么?”叶白柳双手还刀,没有追问刀是如何到的他手上。
“我不能完全的驾驭它,所以并没有给他取名字。”男人接过刀,放在腿上继续烤火,“不过有很多人都叫它雪刀。”
叶白柳想了想,缓缓点头。六出雪花,感受它的美的同时还要忍受它的寒冷,倒也是个符合贴切的称谓。
“如果是真的话,我的意思是这把刀里囚禁着无数的亡魂,有没有办法把他们都给......解脱了。”叶白柳憋了个还算道德的词,“这样的话,刀也能变的轻便了,不然用起来可就太费力了。”
叶白柳没有觉得男人方才的话是胡诌的,因为他确实没有见过一把刀有这么重的,就算是长枪铁戟,也没它的十分之一。
男人一笑,“理是这个理,我此行也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叶白柳眉头略紧,想起了这些天北江的怪异,隐隐觉的似乎都有些关联,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连在了一起。
男人接着说,“到现在,我还没能够找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可这里只有风雪,连水都没有,你来这里有什么用。”叶白柳看了看四周,一片令人心慌的黑。
似乎在叶白柳接触过那把刀后,男人就对叶白柳的态度正常了许多。
关于这把刀的事情,男人有些健谈,“你相信这世上有一本能够看到过去甚至是未来的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