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生行路许久,也未打火,腹中欠些油盐酒水。当下吩咐小儿张罗饭食,寻一桌空座去。哪些士子瞧了片刻,并未觉着这位生人有何名堂,又大声争论起来。
东边酒桌有位谈笑风生的公子,轻摇折扇笑道,“依我讲,随安划分左右丞相一事,倒是不妥。”他锦衣华服,显然有些家底,谈话间语气从容。有人佯装追问道,“阁下觉得何处不妥?”显然是与那位公子一路的,帮衬问道。
那位公子见状,和煦笑道,“且不论新上任右丞相如何。左丞相此些年间,辅佐君王,治世安邦,大修庙宇,已然是功德无量。”公子哥一说完,四处有人附和,纷纷说道,“左丞相好,治世能人,为国为民。”
左丞相是何许人也?名王柏桧,登州岳楼城人士,崇辉元年三十六年殿试状元郎,而后平步青云,官拜丞相一职,深得天子欢心,视之为心腹,朝中大小差事,皆交由王柏桧打理,可谓位高权重。
“在下倒觉得,顾太白拜右丞相一职很是妥当。一来可分权,衷心管理右阁事务。二来君王身边,也多一个出谋划策之人。三来也是为左丞相分担职责。各司其职,岂不美哉。”,西座角落里,有位穷酸书生出声道,语气很是弱小,却也无疑在满堂附和中炸起惊雷。
随安王朝本无左右丞相一说,可近些天来,有位横空出世的大才,打破当朝定律,天子为其设右丞相一职,无疑于将王柏桧的权力减半。也不知是天子工于心计,或是顾太白真有文采。
穷酸书生适才说罢,一众饮酒人等,躁动起来。为首的公子哥说道,“左丞相近些年,大修城墙,运河,使之交通便捷,御敌工事牢固。于随安有大恩德。”
其实细细说来,这位穷酸书生适才分析的很是客观,既不偏袒,也不诋毁。不知这位公子哥如何大怒,莫非是王柏桧忠实拥趸。
众人又是一番声讨,矛头直指穷酸书生,骂相十分不堪入目,当真是白读圣贤之书。柳晨生不禁哑然失笑。士子间的斗争倒是十分有趣,不见刀光剑影,却见唇枪舌战。
穷酸书生也是有些脾性,忍无可忍后,直接站于长凳上,大声喝道,“且不论其他,光是天子破例设右丞相一职,已然可窥顾太白之文采。左丞相此些年间,确有作为,却也谈不上功德一说。加固边防,大修水坝,无疑是顾此失彼,缓急不分。
试问战乱年间,战事吃紧,方才修缮边防,无疑于亡羊补牢。大修运河,无非是天子喜泛舟赏景,此举无异于讨君欢心。更是劳民伤财。辅佐君王一事,本是臣子职责,却被尔等称为功德。当真可笑,滑天下之大稽。”。书生说完,面容愠怒仍未平息。他也真是敢说,谈天下,谈政事,毫无避讳。
哪些附和的士子当即哑口无言,连为首公子也是冷哼,却无力反驳。登州士子,虽心里记仇,可更爱惜羽翼。风骨一事,最为看重,自然不会为难这穷酸书生。顶多事后,使绊子,秋后算账。
穷酸书生出门去,羞于与此间人为伍。瘦削的肩膀,似乎能扛起随安朝堂的半边天。柳晨生举杯入喉,缓缓笑道,“舌战群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