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明,欢愉的日头跃出云层。丝丝缕缕夺目的光彩,叫人不禁伸手遮掩。庆余山散落的山脉,前一刻竟有呼吸般,活跃过来。或许是一种错觉,这横亘已久的沃土,怎会动作呢。
柳晨生长身而起,虽已盘坐一周,全身却也未感酸痛,伸拳展臂间,倒是前所未有的自如。虽已一周未进食水,却也未感饥肠渴乏。仿佛吐息纳气,已填满腹中空虚。
江湖术士向来有辟谷一说,大致讲高人一境,已不倚借五谷做食粮,甘水也成可有可无之物。或许有些夸大其词,需身处此境时方才知心中所想。
内力需一朝一夕蕴养,急躁不得。如同一道上等佳肴,需慢火熬制。世间所有高人,皆逃不开此等定律。柳晨生体内的内力熔炉,已然充盈,却远远不及横溢一说。
吐息纳气的根本,无非是呼出体内浊气,摄取天地万物气息,加以提炼,化为己用。仙人一气绵延几长,不得而知。便是当今妥妥的剑仙李遇芝,也无人能逼其全力一搏,内力气息尽头一说更是无从考证。
或许仙人羽化之地,已繁衍天地灵气,一周的盘膝运功,鲸吸海饮般,已被柳晨生摄取一干二净。故有适才致谢仙人一说。
他腾挪下山去,直道是:登山时难,下山时易,前者费力,后者顺气。杨星似乎于山下守候许久,见柳晨生来,热情迎上。他估摸时辰,早已备好饭食,两人入席,几番畅饮。
杨星提酒问道,“柳兄弟可有进展?”这位血衣教的打杂小童,也不知是否出山提酒,此时舒展的眉头,已没有几日前的愁惨。
天象是一片万里无云,柳晨生心中也是一片大好,他笑道,“托贵教的福,此番收获不小。”杨星慢悠悠释杯,轻笑道,“柳兄弟,可是练剑?”未等柳晨生开口,他继而说道,“若是练剑,大可去飞山瀑下。”
飞山瀑自然是那块如银河落九天的瀑布,声势浩大,甚为壮观,叹为观止。
坛中酒已空,人且尽兴。柳晨生辞谢杨星后,挎剑径直行去,柳晨生来过此处,此番行路自然不慢。那飞山瀑布不管如何看,都是如此叫人震撼。不知春夏秋冬四季,它是否都如今日般沸腾。
瀑布落脚处,有数十根石桩。想来是昔日血衣教同门修炼所用。柳晨生双脚交替点水,稳稳当当落在石桩上。愈是临近这尊洪水猛兽,愈是使人心神不宁。
柳晨生提剑,做一出《游龙九式剑录》,适才起手,一式未演练完,便被千钧大水拍下溪中。他狼狈起身,幸得手中长剑握的稳当,未脱手而出。
柳晨生苦笑,不禁浮想杜老头授剑法时,自己年幼,气力虚小。每每都被老头用枝条打翻在地,那时儿耍小性子,哭闹着不肯起,非得老头无奈去镇上买糖糕,方才喜笑颜开。
他望天一笑,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泼皮孩童,买糖糕的老头子,如今也得一世长眠。柳晨生摇摇晃晃起身,这飞溅的水,可真有力道,拍打的叫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