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去哪里接的那单生意?”警员问。
王大省拖拉着回答:“什么大厦来着,得有十年了,我也忘了。”
带他弟弟来询问也就是了,警员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接续追问:“上头的关系是谁?”
王大省肩膀一缩,没说话。
警员看看他,“和调监控的事情有关吗?”
王大省迟疑着点了一下头,“我只知道,有一伙有钱人,特别爱......喜欢打老婆——这也没什么吧,我反正觉得没什么......”他舔了一下嘴唇,“有的娘们儿不服打,偷偷到医院来验伤,听说还要找律师打官司什么的,‘上头’就说让我帮着留意一下,看到那几个闹得凶的到医院,就通知一下她们家里人。”
“你说的‘家里人’,是指她们的亲属,还是丈夫?”警员问。
“丈夫。”王大省垂着头,半晌无声。
“接着说!通知了之后呢?为什么调监控?”警员敲敲桌子。
王大省犹豫了一下,“我事先让门口保安放了黑救护车进来,停在监控死角,然后见人出来了,就直接强行拉上车。”
警员怒道:“你挤牙膏呢,老实说,知道的都说出来!”
王大省神情十分为难,纠结了半天才嗫嚅着说:“他们给钱多......所以车上提前准备了消毒设备,还、还有个小铡刀,据说上去的女人会被切断一小截手指头......”
警员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路径居然突兀的拐到这里来了,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还是本能的向窗外望了一眼。
单向玻璃墙外,孟金良一偏头,见龚蓓蕾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孟队,确认了,她们两人,都有食指残缺情况。”
孟金良微微合上眼,手心按着脑门儿叹了一口气,“天不佑我,还是往最复杂的情况来发展了。”
刘茗臻满脸费解,“本来就是因为家暴要起诉他们,再切了手指又能怎么样?难道不是更加剧了女性受害者诉诸法律寻求解脱的决心吗?这是一群猪脑子吗?”
面对警员同样的问题,王大省低声说:“切了手指,是为了震慑......”
“切了手指,是为了锁胎灵!”
一个急躁尖锐的声音传入耳朵,秦欢乐放下听筒迅速转过身,可他耳边分明没有人,又是哪来的声音?
他动作幅度大,又急,引得身边人都侧目注视,龚蓓蕾小声问:“怎么了?”
秦欢乐眨眨眼,单手按了按耳朵,又看向王大省,口里只答“没事”。
王大省单手无意识的抓着另一侧的胳膊,小幅度的摩挲,“有过那么几次......据说切了手指头,那些娘们儿才知道怕,我后来打听了,果然那些人家里头就和谐了,也没有再来医院......”
“食指连胎灵,切下来装进铁器中掩埋,这人就算死了一半了......”
“谁!”秦欢乐神经质似的猛一转头,这次他百分百确认,确实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不是他自己的幻听。
刘茗臻和孟金良快速的对视了一下。
孟金良伸手拍拍秦欢乐的肩膀,“这案子就像一张脸,眼看着鼻子眼睛都有了,你也不必太挂心,这段时间烦心的事情不少,累着了?你就先回家去休息休息吧,元旦之后再回来上班,我和肖局说......”
秦欢乐却一把推开他的手,回身猛的扑到了对面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墙上,两手扒在上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里面正在接受询问的人。
离得最近的龚蓓蕾差点给绊个跟头,脚腕儿崴了一下,单腿蹦着跟过来,莫名其妙的问:“老秦,你......唔......”
秦欢乐一手环绕过来死死捂住她的嘴,将她半夹在腋下,一边侧耳仔细辨听——他没有戴耳机,按理里面的询问声,是万不会传过来丝毫的,可他居然听得真真切切......入耳的每一个字,都和里面正在哭哭啼啼的年枝的口型,严丝合缝。
年枝见询问她的警员都是面露不屑的态度,摸一把眼泪,“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胎灵被锁了,那人就跟个混吃等死的行尸走肉没差别了,虽然外人看不出来,可那锁住她胎灵的人让她干嘛就干嘛......哎呀,你们不是让我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吗?我知道的可都说了,这还不算,那我也没有法子了......”
警员从肺腑深处叹出一口,无奈而疲累的说:“年枝,让你交代,不是让你讲故事,不年不节的,闲唠嗑的事儿就免了吧,还有什么没有?没有就这么......”
年枝撇着嘴,满脸涕泪,“那我还要罚款吗?我把钱都还回去了的。”
警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啼笑皆非,遂起身让她在询问记录上签字,带她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