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司承终于难得的愣了一下神儿,“西红柿鸡蛋馅饺子?那和吃西红柿炒蛋面的味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说起这个,秦快乐就来劲了,眉飞色舞的说:“颜老师,看来你是真的不懂生活啊,没事摆出一副高冷脸,说真的,时候长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他仗着对方对他不知根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就问你,那披萨和肉包子是一回事儿吗?得,反正我也没事干,你在哪儿教课呀?我溜达着送你过去,顺便给你科普科普,这吃可是一门学问,学好了,一样能飞升上神嘿。”
蜜色的路灯拖长了两人身后的背影,难得的竟有了一份闲适。
同样的月亮地下,城市的另一边儿,可就没这么有闲情逸致了。
两个瘦小佝偻的身影,早早给自己立好了做贼的人设,心虚到连影子都带着些鬼祟。
翟老娘捅着年枝的腰眼儿向前走,可年枝的脚步也有些打怵,回头反手拉了一把翟老娘,絮叨着,“大妹子啊,上次你儿子那事儿,挺邪性的,我回去缓了好久呐,真伤了元气了,在我们这行业里头,最讲究一个天意难违、不可强求了,”她一搭眼扫见翟老娘的脸色绷得紧紧的,又忙陪笑了一下,曲意劝道,“不说天意,这......兴许也是你儿子自己不愿意呢!你想想他为啥在世的时候不着这个急,指不定他骨子里就是独身主义,你这边硬给他撮合,可有逼婚的嫌疑呀。”
自从年枝那天莫名其妙喊了她一声“妈”开始,醒来之后,就一个劲儿的推诿,把钱也退给她了,可这反而更坚定了翟老娘的心气儿,她坚信那声“妈”,必然是儿子在向他诉苦,表达着自己一个人在那头的孤单。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翟老娘一个没有主心骨的农村妇女,霎时来了精神头儿,也不知哪儿攒来的些人脉关系,总之竟让她打听到城南一个荒僻的地方——先前叫做什么惠红修车厂的,好像最近不大消停,时不时的就冒出一撮蓝莹莹的鬼火来。
她想着,只怕是也有些不甘寂寞的魂灵在那里头游荡,便抵死抵活的把棺材本儿都塞给了年枝,怂恿着她和自己到这里来走一趟,相看相看“儿媳妇”。
年枝心里是真不情愿,市局、市里医院、殡仪馆......我的天,举凡有点“希望”的地方,她俩都去转悠过了,可翟家儿子都没再有所“表示”,实在把她搓磨的够呛。
两人七拐八绕的,终于找了个隐秘的地方。
年枝先把自己的手绢帽子戴上,又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桦树皮小酒壶,在雪地上淋淋洒洒的画出一个圈儿来,随即开始了她的“表演”。
两人折腾了半天,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熟悉了一些之后,翟老娘想法更加偏执,也不像最开始那样畏惧年枝的“威仪”,一叠声的催促着,“年枝姐,你别这样不愿使力气,我的棺材本儿可都掏出来给你了,你要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回去卖房子,可这事要是不成,我可是绝不会轻易被你打发回家里去的。”她冷声说完又软言哄求,“咱们乡里乡亲,又是熟人介绍的,我儿怎么也能叫你一声大娘了。咱都是当妈的,我的这颗心料想你也能体谅,你就帮帮我,也心疼心疼你大侄儿吧。”
年枝听这些话,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拿粗糙的大手划拉了一把脸,哀怨的叹了口气,“碰上你啊......”她把后面那句“算我倒霉”又噎了回去,毕竟拿人手软,看在那笔不义之财的份上,硬着头皮从地上捡了块尖锐的石头,向地面挖掘起来。
“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吃苦,行了,你的事儿我哪能不上心呀,我使的力气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呢。”年枝两手并用,“我再往下挖一挖,兴许刚才雪太厚,接不着地,才没圈着魂儿,也是正常。”
翟老娘立即来了兴致,想着人多力量大,也学年枝的样子,捡了块尖锐的石头,有样学样的跟着一起向地下掘着雪。
挖着挖着,就碰到了一个硬物。
年枝还以为是挖到了冻土,扔了石头就打算停手了。
翟老娘却好奇的拿手向下一摸,几下抠出一个盒子来。
俩人都是老花眼,此处又是黑灯瞎火的,更看不清楚了,年枝还以为她捡到了什么值钱货,一把抢过来,嘴里故意吓唬道:“别是什么邪祟,还是我先看看。”
她打开盒盖,就着惨淡的月光,眯着眼睛一瞧。
“哎哟妈耶!”
年枝大叫了一声,只见那小铁盒子里头,赫然是一截还没完全腐烂的断指——指尖上还带着片青紫色的指甲。
她吓得没头没脑的将那盒子远远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边嘀咕着“有人锁胎灵”,边翻身手脚并用的往远处爬。
不过没几下,就被合围过来的民警们摁在了原地。
此后经过对这附近进一步探查,又陆陆续续挖出了十几个装着断指的小铁盒。
离这儿不远矗立着几座孤楼——是延平市卫校的宿舍楼。
女生宿舍的背阴面,能遥遥望到修车厂这边。
今晚警察的行动,也是源于女学生的报案,说远处那片废弃修车厂到了晚上,尤其后半夜,总闪着簇簇小光火,实在骇人。
没想到民警一布控,居然发现了这些......哦,还连带着两个倒霉蛋儿。
带队指挥的警官站在那间女生宿舍楼里,向远处遥遥一望,听着步话机里传来的最新反馈,不禁暗自摇头咂舌起来,“没想到,你们这儿还是个坟景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