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宝剑一摊手,“找到了一些老东西,可没有太大价值,就是其中有一款女士手机,是个十几年前的老样子,就是那种粉色塑料外壳,外围还有一圈跑马灯,嗯,就那种平板机,这个有点奇怪,因为翟喜进是个老光棍,不大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这倒没什么吧,”龚蓓蕾不以为然,“没结婚不代表就没个相好的呀,再说,凑巧捡到的也行啊。”
两个人谁也没有过硬的逻辑支撑,齐齐把目光调转向俯首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中、双眼赤红的秦欢乐身上。
这家伙从刚才见到颜司承开始,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好像一只憋足了气的河豚,肉眼可见就要到达爆炸的边缘。
他丝毫没有被影响注意力,只扑在关海的生平资料里,一目十行。
仿佛把自己与外界用一道坚实的壁垒隔绝开,别人走不进去,他也不愿走出来。
厉宝剑悄悄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就这样了?不就是一个嫌疑人吗?弄得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龚蓓蕾瞪了他一眼,小声回答:“我隐约听了一耳朵,颜老师好像提到他妈了。”
厉宝剑张张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挤眉弄眼的一番摇头,扼腕叹息道:“那姓颜的算是完了!别看老秦平时油腔滑调的,可谁不知道这件事是他的死穴,碰不得!谁说谁‘死’!颜老师也是条汉子,自求多福吧,老秦肯定是咬上他了!”
秦欢乐猛地一推桌子站起来,扬扬手里的资料,亢奋的说:“关海的第二任妻子宋子娴,是苏州人!是苏州人!”
他眼里闪着不太正常的光芒。
龚蓓蕾提心吊胆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过他手里的资料,和厉宝剑低头细看。
这个宋子娴,也就是关山鹤的继母,当年是苏州剧院的一个演员,大概二十多年前,因为一次来北方的演出,认识了关海,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就结婚了。
为此,宋子娴还辞去了原单位带编制的工作,到延平夜校做了个代课老师。
可不幸的是,就在十年前,因为不慎从楼梯上跌落下来,撞伤了头部,去世了。
龚蓓蕾没敢吱声,拿眼睛向厉宝剑求助。
这都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啊!
厉宝剑鼓起勇气问:“怎么回事儿?这圈子绕的有点大,我有点儿连不上戏。”
秦欢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仿佛暗夜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去寻找前路渺茫的光亮。
他每走一步,就像将散落在地的珍珠捡起一颗。
如今虽然尚不能窥见整条珠链的原貌,却有星星点点的璀璨隐逸其间,让他不由自主的兴奋着。
秦欢乐扬起另一份档案,“单看这个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们看,关海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关山鹤他亲妈,是怎么死的?也是从楼梯上跌落的!”
“你等等!”龚蓓蕾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一把死死握住厉宝剑的的手腕,“大保健,你记得程露为什么要和关山鹤离婚吗?”
厉宝剑一愣,“家暴啊。”
“那为什么关山鹤前前后后纠缠了那么长时间不同意离婚,突然又悄无声息的同意了?”
厉宝剑眼珠来来回回的转动,突然张大嘴,“你是说,”他两手一拍,“你是说关山鹤他爹关海也家暴?如果事情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的两任妻子都死的蹊跷,那会不会是程露偶然间发现了什么,所以以此来要挟,才最终让关山鹤妥协了?”他认真的看向龚蓓蕾,“花骨朵儿,如果我是一个推理小说的作家,我这样推断没问题,可是如果拿我们的推论去和刑侦那边沟通,他们只会问我们两个字:证据!”
龚蓓蕾回望他,“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王主任和他们的关系,翟喜进和他们的关系,可是程露这条线,现在就只差一点了,那就是为什么她突然之间想要报复关山鹤,而且是怂恿别人去帮她报复关山鹤?”
秦欢乐敏锐的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两次袭击都不是程露干的?”
“对,”龚蓓蕾点头,“我有种女人的直觉,上次她和孟队说她没有做过,单纯站在感性的角度,我相信她说的。”
秦欢乐略想了想,“查!马上查!查程露所有的就诊记录,查关山鹤到底对程露造成了哪些伤害!”
厉宝剑披好衣服向外走,“好,我这就去。”
办公室里一静。
龚蓓蕾踟蹰了一会儿,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放在秦欢乐桌子的边缘。
秦欢乐瞟她一眼,“听见了?放心,我没事。”
龚蓓蕾没再说话,觉得说什么都有点矫情,有点尴尬,手指别扭的在桌子上抠来抠去,也不管手底下摸到了什么,顺手向外一抽。
是之前那个快递信封。
“还没拆呢?我替你看看?”
秦欢乐都忘了这茬儿了,没所谓的耸耸肩。
龚蓓蕾嘟着嘴撕开信封边缘,反向一倒,一个小小的U盘滑落出来。
两人表情都不禁严肃起来,对视了一眼。
秦欢乐挑眉,“该不会是木马病毒之类的吧,想让我们插在局里的电脑上,好借此侵入我们局内的网络?”
龚蓓蕾觉得他胡说八道的不无道理,正在犹豫。
秦欢乐却一把拔断了电脑上的网线,将U盘插了上去。
只有一段音频文件。
秦欢乐点开。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由弱到强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办公室里。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要杀了他,不然我会疯的,这个世界都在逼我发疯,可我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扮演一个幸福的正常人!除了杀他,我没有活路了!”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龚蓓蕾忽而表情大变,高亢的叫道:“我听出来了,是程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