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路,城墙之下。
当陈萍萍说出“请陛下赴死”这句话的时候,城墙上站在庆帝身后的士兵们全都脸色大变,这种局面是他们不曾想过的。
陈萍萍在庆国的地位是众所皆知的,这样剧烈的变化,让这些东山路的将士们,感受到了一股浪潮正汹涌而来。
此时,庆帝神色阴沉的看着下方的陈萍萍,声音冷厉道:“朕还以为你会如同当初一样奋不顾身的护驾呢。”
陈萍萍仰起头,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如果当初陛下没有杀了小姐,今日陈萍萍甘愿为陛下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小姐?你忘了你的主子是谁了?你只是朕身边的一个奴才,一条老狗!再则说朕什么时候杀她了?朕爱她还来不及!”
庆帝冰冷无情的言语,在空中飘荡,最终飘进了陈萍萍的心中。
“是,陈萍萍是陛下的奴才,不过这个奴才在见到小姐之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像是监察院门前那块石碑上写的一样。”
“至于,小姐是不是陛下杀的,您心中难道不清楚么?”
“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今时今日,就不要那么虚伪了。”
“今日,陈萍萍只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杀她?为什么?”
陈萍萍说话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平静淡漠,到最后突然变得凄厉无比,其中的憎恨还有控诉,直刺庆帝的内心。
庆帝闻言,眼神中的冰寒似乎要透骨而出,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她太天真了,也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任由她继续改革下去,庆国也许将不复存在,朕决不允许。另外,朕再说一遍,朕没有杀她。”
陈萍萍冷笑,大笑,过了好一会,才嘲讽道:“庆国能有今天,全都是小姐的遗泽,你凭什么说继续改革下去,庆国会不复存在?”
“说到底,还是你害怕了,你害怕她会把你手中的权利夺走,所以狠心的将那个助你登基,帮你增强国力,即将临盆的女子杀掉!”
庆帝眼色更加的阴沉,而后,他盯着陈萍萍以及其身后四千沉默无声的黑骑,心脏一阵抽搐。
这条老狗居然私自训练了这么多的黑骑,这远远超过了编制
“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吧?朕还以为你是忠于朕的,没想到你这老狗居然这么能隐忍,朕还记得当年叶她被杀了之后,你第一个建议朕将内库收归国有,再将叶家的影响抹去。”
陈萍萍听到庆帝的话,眼角微微动了动,“若非如此,陛下也不能那么重用我。”
“朕有点不明白,你是朕的狗,却要替她报复朕,何其荒谬?更何况,朕是庆国皇帝,你是庆国臣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而且,你杀了朕,庆国必定大乱,庆国子民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庆帝眼光冷酷的看着陈萍萍,言语中的指责,直刺人心。
陈萍萍闻言,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陛下,今天相见,为的不是天下苍生,更没有所谓的君臣之属,只有私怨!”
顿了顿,陈萍萍继续说道:“你杀了她,我便要替她报仇,此乃私仇,不是什么狗屁大义,这只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另外,你死了庆国就会大乱么?你可能还不知道京都发生的事情吧?你死了,庆国也不会大乱,这天下不是没了你就不行。”
庆帝闻听此言,眼神骤然一缩,京都出事
这时候,五竹忽然出现在城墙之上,“京都出事了,那么范闲呢?”
陈萍萍看着出现在庆帝身边的五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五竹的消息。
陈萍萍看着五竹,神色平静道:“我也不知,我手中最新的京都情报是,二皇子已经发动政变,登基为帝了。”
“此后不久,京都便开始封禁,范闲应该在京都,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五竹问:“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陈萍萍看着依旧容貌不该,面无表情的五竹,突然言辞剧烈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奉咱们这位陛下的命令,从大东山返回京都的,当时你也在,那么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就算你不拦住他,为什么不跟着保护他,反而去保护这个杀死小姐的幕后主使者?”
五竹沉默了一会,道:“范闲让我保他。”
五竹闻言,原本略显激动的表情,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你没有自己的想法么?哦,是了,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听到这句话,五竹不知怎么的,原本古井无波的思维顿时有些波动,莫名的,他想到那个带他走出神庙的女孩了
“我去找范闲。”
在庆帝,陈萍萍等人的注视下,五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瞬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内。
庆帝看着五竹离开的背影,神色愈加的阴沉,旋即盯着下方的陈萍萍:“你为了调走五竹,竟然不惜陷范闲于死地,着实好笑!”
“我陷范闲于死地?让范闲返回京都的是你吧?皇帝陛下。”陈萍萍冷漠以对。
“呵,朕在离开京都的时候,命令你驻守在京都和大东山之中的必经之路上,以便于封锁消息,若是你出手拦截范闲的话,他还能进入京都?”
庆帝一脸嘲讽的看着陈萍萍,似乎能看到他心中的黑暗。
陈萍萍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必经之路?这天下哪有什么必经之路?只不过那条路是最近的罢了,范闲没有走那条路。”
他陈萍萍说的这话是真的,不过,范闲虽然没有走那条必经之路,但是行踪却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是有能力阻止范闲进京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正如庆帝所言,他需要调走五竹,这在他得知大东山顶的情报之后,就决定的。
对于范闲进入京都的危险,他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他倒也不认为范闲会出事,以范闲和影子的身手,再加上京都内的监察院策应,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
然而,他却不知道,范闲的对手是一个近乎全知的挂逼啊非战之罪。
所以,让范闲冒一些风险,来争取杀庆帝的机会,是值得的,这二十年的忍辱负重,陈萍萍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这时候,庆帝冷笑一声:“笑话,以你监察院的情报,会不知道范闲的行踪?不过,这些不重要了,如今朕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大东山的布置是你安排的?”
已经了解大东山事件的陈萍萍摇了摇头,“我对于陛下没有那么深的了解,做不到这样未卜先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