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红切切道:“先生,你没事吧?”
苗沛霖道:“放心,没事。”
苗景怡得意道:“爹爹,幸亏女儿缠着娘出来赶了趟集,要不您就交代在这里了。”
苗沛霖哭笑不得,急道:“快,先将刺客擒住!”
说话间苗景开带着护卫已将三名刺客团团围住,这三人争抗几番,一看行刺无望,竟然齐齐横刀自尽。
返回府内苗沛霖仍旧心有余悸,喝了好几杯茶,才渐渐平静下来。
苗沛霖恨恨道:“苗某与世无争,这些刺客究竟是何人指使?”
苗景怡快人快语:“不会是孙家泰吧!除了他,爹爹也没得罪过别的人啊。”
苗沛霖摇头道:“孙家泰自负的很,应该不会使出这种手段,胜保还未离去,谅他也不敢。”
陈川红道:“先生,太平军几次派使者前来劝咱们归顺天朝,都被你婉言相拒,你说会不会是太平军呢?”
苗沛霖道:“太平天国一帮异端,忤逆常伦,苗某身为读书人,一向敬而远之,这也是看在老乐是太平天国沃王的份上,才对太平军不即不离,再说咱们苗练只是屯兵筑寨,并未与任何人为敌,太平军杀了我也没啥好处啊。”
陈川红一阵苦思毫无头绪,刺客不定何时还会出现,以防万一只能时刻守在苗沛霖身旁,本打算这几日想办法取回无生老母画像,眼下也只能先放一边了,于是正颜道:“一切只是无端猜测,先生,我陪你在家中,最近就不要外出了。”
“也好,有夫人守着,我自己安心,”苗沛霖连连点头,又想起徐立壮的嘱托,皱眉道:“不过再过几日便是寿州孙家的状元宴了,徐立壮一再邀我前去,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啊。”
陈川红道:“借故推辞掉,再派别人前去不就得了。”
苗景怡毛遂自荐,“女儿愿意代爹爹前去。”
陈川红道:“你这丫头,让你去指不定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苗景怡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去吃一顿酒宴,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斟酌再三,若是随便差一名部下去也不显诚意,苗沛霖无奈道:“也罢,你去就你去吧,不过得让天庆陪同一起,你呀不知礼数,这次状元宴,那些文人高士,乡饮大宾,肯定个个少不了,不是怕你惹事,就怕丢了面子,传出去我这张老脸也不好看相。”
苗景怡嗤之以鼻,“行行行,您这薄面,女儿会照顾好的,不就是个状元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苗沛霖道:“你这话说的,人家好歹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那孙家鼐仅凭一副对联位列三甲之首,称得上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啊。”
苗景怡顿时好奇,问道:“就凭一副对联得了状元?爹爹倒是说说什么对联这么厉害?”
“自然是一副妙联,”苗沛霖来了兴致,摇头晃脑道:“上联是,亿万年济济绳绳,顺天心,康民意,雍和其体,乾见其行,嘉气遍九州,道统维羲皇尧舜。下联是,二百载绵绵奕奕,治绩昭,熙功茂,正直在朝,隆平在野、庆云飞五色,光华照日月星辰。”
苗景怡竖着耳朵听完,不由讪笑道:“只不过是一些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词藻而已,这皇帝老儿也太容易糊弄了吧,就这样把状元给送出去了呀。”
陈川红笑道:“说你不学无术,还叫屈,为娘都听的明白了,这副对联上下联中各包含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的六个年号,这才是巧妙之处。”
苗景怡撇嘴道:“哎哟,一副对联就把皇帝的祖宗八代夸了个遍,真是尽显谄媚,我看这副对联还没个横批,就叫溜须拍马得了。”又见苗沛霖笑而不语,问道:“对了,若是论文才,爹爹的诗词那也是驰名两淮的,最近可有作什么诗吗?”
苗沛霖笑道:“诗暂且不提,为父嗟叹世道纷乱众生哀苦,为此倒也作了一副对子,这对子的横批嘛,天地不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苗景怡笑道:“您还没念什么对子呢,倒是先把横批给说出来了。”
苗沛霖道:“还不是怕你再冒出个横批来,我且先说了罢了。”
苗景怡嘿嘿一笑,“那到底怎么个天地不仁呢,快讲与女儿听听。”
“嗯,你听好了。”苗沛霖踱了几步,朗声道:“天国教天父天兄,丧天伦灭天理,竞把青天白日搅得天昏,何时伸天讨天威,天才有眼!”
苗景怡忍不住打断,拍手叫好。
苗沛霖瞪去一眼,又念道:“地方官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怜福地名区闹成地狱,到处抽地丁地税,地也无皮!”
苗景怡赞叹道:“好!还是爹爹的对子好,骂的真解气!”
陈川红笑道:“不仅如此,你仔细品品,你爹这副对联,上联十个天,下联十个地,可谓是豪气冲天,掷地有声,字里行间,入木十分!”
苗景怡吐吐舌头,“这个女儿倒是没注意,不过还是觉得骂的痛快,这朝廷跟太平天国打起仗来不顾百姓的死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白莲社团,隔三差五来人跟咱们要钱要粮,那个孙家小姐也是一样,矫揉造作,装傻扮弱,一肚子坏水。”
说着说着,她想起在徐家庄被孙千萍坏事,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苗沛霖笑道:“越说越离谱,这白莲社团隶属白莲教,孙家小姐跟你娘一样,说起来都是白莲教人士,人家做善事救济百姓,怎么能这样无端污蔑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一旁的陈川红听到白莲社三个字后,如高屋建瓴一般幡然醒悟,方才在集市中她便觉得其中一名刺客眼熟,直到现在才记起,两年之前曾在独子山见过那名刺客一面,当初便是那人引自己上山。
可究竟是谁派的刺客呢?陈川红仔细想来,胡义平光明磊落,断然不是他所为,如果是谭士峰主使,那么动机是什么?说到底苗家团练在白莲教眼中只是一枚棋子,但这枚棋子却能左右两淮战局,如今却要弃子认输,难不成还有别的阴谋?或者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陈川红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仍是毫无头绪,暗自决定过几日白莲社团前来筹粮时,寻个由头跟着去一趟独子山一探究竟。
“娘,你在楞什么嘛,你看爹胳膊肘也往外拐,帮那个孙千萍说话,哼!”苗景怡撅嘴抱怨。
陈川红回过神来,不耐烦道:“行了,别烦娘了,娘被你烦的啊心乱如麻,一边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