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人如弦,白驹过隙赶韶年。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时值咸丰四年初春,淮南沿岸暖风酥软,春意盎然,河畔的桃花迎风喜笑颜开,不时有几朵乐极生悲跌入水中,伴随着滚滚波涛漂流东去。
凤台东南,淮水以北五里地的岔道口,两间简陋的酒肆外,年迈的店家瘫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捶地哭喊:“作孽,作孽啊!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竟遭如此报应!”
几名路人凑在一旁唉声叹气议论纷纷。
“捻子越来越猖狂了!这跟强盗有什么两样呢!”
“你还别说,在咱两淮一带捻子算是收敛了,他们去了外省可真是要动抢的呢!”
“可不是吗,照这样下去,迟早跟南方的发逆一样,跳出来造反!”
“别说了,快看!主持公道的来了!”
众人翘首望去,不远路口过一名中年男子,身侧还伴着一名美貌妇人,两人看到这边出了事情,携手缓步而来。
老店家抬头一看,仿佛遇见了救星,立马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扑在两人身前哭喊:“苗大先生!苗夫人!你们可要为小老儿做主啊!”
苗沛霖本是有事经过此地,瞧见店家眼熟,想起多年前经常光顾这家酒肆,也正是在这里与陈川红初次邂逅,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忙把店家扶起来,温言道:“老店家不要悲伤,发生什么事了?”
老店家哭诉道:“两个时辰前,打北边来了一大帮捻子童子军,足足有一百多号人,小店内酒菜被他们吃的精光,小老儿讨要酒钱,被他们恶语相向,又被推倒在地。”
苗沛霖一听气的不行,威严正色道:“老店家请放心,苗某此次出行便是受赵庄赵吾杰所托,专程去教训这帮臭小子的!到时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店家听后千恩万谢,路人也都拍手叫好。
一旁陈川红忿忿道:“张大趟主跟师姐也不严加管束手下,连这些小捻子都如此猖獗!简直太不像话了!”
苗沛霖叹道:“老乐也不容易啊,整个淮北近万名捻子,哪能管的过来啊!”
陈川红道:“说的也是,这次先生须得好好替他管教一下!”
苗沛霖点头道:“赵吾杰怕是等不及了,咱们快去吧,让这帮臭小子给跑了那就不妙了。”
两人走出几步,陈川红忽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一脸疑惑,诧异道:“人呢?又跑哪里去了?”
苗沛霖皱眉道:“方才还在路上吵着要去雉河集找放儿,被我叱喝了几句,怎么转眼不见了?”
陈川红恍然道:“莫不是去赵庄了?她跟那几个小捻子可熟了,定是贪玩先去了!”
苗沛霖苦笑一声,“这丫头,真是没办法,走,咱们快跟上吧。”说罢便与陈川红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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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庄场院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一帮衣衫破旧的捻子童子军列在场子中间,他们多半手持刀枪棍棒,有的还握着镰刀,有的扛着扁担,有的甚至拿着粪叉,个个年纪不大却都是一脸戾气。
童子军的领头是一名身材粗壮膀大腰圆的少年,正在场子中间耀武扬威的走来走去。
赵吾杰脑门上大汗淋漓,愁眉苦脸问管家:“苗大先生怎么还不来?”
管家低声道:“老爷别急,早派人通报了,应该马上来了。”
领头少年走了过来,喝道:“想好了没有!就要你募捐五十担粮食,也不多吧?”
赵吾杰哭丧着脸道:“实在没有那么多啊,我只能出二十担余粮了。”
少年脸一沉,高声叫道:“你也不打听一下,我小阎王张宗禹是什么人物,二十担粮食就想打发我?没门!少一担我就拆了你家院墙,扒了你家房顶!”
赵吾杰唯唯诺诺道:“是是是,我尽量去筹备,尽量筹备。”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名相貌俊俏的女孩,十三四岁光景,稚气未脱扎了两个小辫,手里还攥着一根糖葫芦,模样甚是可爱。
女孩走到张宗禹身后开心叫道:“喂!宗禹哥哥!”
张宗禹转身一瞧,“咦?好妹妹,你怎么来了?”
女孩举起手中糖葫芦,笑靥如花,“宗禹哥哥要吃糖葫芦吗?可甜着呢!”
张宗禹心中懊恼不已,威风凛凛之际,她莫名其妙让自己吃糖葫芦,真是大煞威风。
“吃嘛吃嘛,我都没舍得吃,你大老远跑到这里,肯定饿了。”女孩娇声娇气,举着糖葫芦继续央求。
张宗禹虽然脾气暴躁,可拿她一点办法也办法,再说她举着糖葫芦都快戳到嘴里了,于是只好伸出两指摘了一颗,迅速扔进了口中。
“怎么样?甜不甜?”女孩一脸期许的问道。
张宗禹扔进嘴里便囫囵吞了,哪里知道甜不甜,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