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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贤本打算和张机在辛庄子村落脚之后,立刻赶往蓟县,可却被张机的伤拖住了。

张机的伤是刘贤弄出来的,起因还和张神医的个人性格有关。

其实从后世传下的《伤寒杂病论》一书就可以看出,张仲景这个人,特别较真儿。

正是这种较真儿的性格,他才从前代的医书和实际的医疗案例中,总结出了自己一套方法论。

张仲景对于知识是非常尊重的,对于医学更是存着敬畏之心,他一在辛庄子落脚,还没等刘贤熟中悉环境,就和刘贤交流起医学问题来。

在当时的传统医学理论中,无论是受风、中暑,还是感染病毒,完全按照疾病的来源被统一称为“外邪”。

中医的主要治疗方式是,根据“外邪”的不同表征,推断病症的原因,确定体内病灶的位置,再由药石引导,激发和辅助人体自身免疫功能,修复体内病灶,恢复人体的健康状态。

这种诊断方式,和东方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种向自身求索根源,再往外部扩大影响的哲学思辩的方法论一致,但却和刘贤所知道的西方医疗理论格格不入。

西方医疗理论正好是反过来的,和西方外化的哲学思想一致,哪里有问题,直接来一下子,把症状打下去。

如果症状从外面看不到,看不懂,就直接切开或用仪器照射,确定病因,定向狙击。

再概括一点,就是西医用眼,中医观心。(其实现在西医连自己的眼都不信了,不管什么都先要用机器检查看了数据再说)

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两种医学理论的冲突和矛盾,更深层次的是,两种不同哲学思辩方式,或者说是两种不同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产生的。

简单来说,张机所熟悉的传统医学理论是由内向外,主要依靠人体内部力量恢复健康的解决方法。

刘贤所熟悉的西医理论是由外向内,用外部力量直接解决发病症状。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两种方法都能解决问题,可这直接影响了两种理论的基础知识点完全不同,“外邪”就是典型的例子。

张机的“外邪”概念,是基于古人的思考方式,先下个内部定义,这个病是内因还是外因,然后再一步步细分下来进行外部认知。

可是这种由内向外的认知过程,直接导致了古人对外邪的重要组成部分,“病毒”这一主要传染病源认知的严重滞后。

正因如此,张仲景如果不遇到刘贤,根本不会对瘟疫一事,拥有系统性的见解。

刘贤不是古人,他不熟悉古人的这种由内向外,由概括到细分的思维方式。

可是他知道瘟疫就是传染病,一般是病毒感染引起的,病毒这个玩意儿,也是西方思维方式直接对外物观察的发现。

之所以在战争年代瘟疫频发,正是因为在战争中的卫生防疫条件最差,人们也流离失所,缺衣少食,身体免疫力差,更容易得病。

基于张机的知识盲点,刘贤很难和他解释由病毒到传播媒介再到“外邪”的关联性,只能在张神医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尽力表述。

刘贤为了能让张机理解,把问题简单化为引起瘟疫的“外邪”和卫生环境有关,环境越卫生,就越不容易出现瘟疫。

为了让张神医理解得更具体,他还举了个例子,如果环境不卫生,人有外伤的话,极易被感染。

为了证明卫生环境和“外邪”的关联性,以及他听到的新名词“感染”是个什么东西,张机非常认真地要刘贤划了自己一刀,看在什么样的卫生条件下会感染,感染之后伤口又会有什么变化。

刘贤没办法弄伤了张机,但也对张机这种较真的性格有所触动。

当张仲景自顾观察伤口变化的时候,刘贤才有时间认真打量起张神医租住的屋子。

这房子甚是简陋,采光非常不佳,而且砖土墙也就两米来高,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屋子里基本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些钉在墙上的木架,放置着一些陶器瓦罐,放在角落里最大的陶器,看起来也就一个轿车轮胎那么大,连水缸大的都没有。

内屋里倒是有个土炕,土炕很矮上铺木板,炕中间还有个火坑,除了炕上摆放着一张矮桌和两个木箱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能被称作家具的东西了,然而就这个条件,在村子里都算中上了。

小院子不大,估计也就七八十平,用土底木棍篱成,院内有正房三间,偏房一间,厨房一处,下仆一人,没有鸡舍兽圈,不过马棚还是有的,张神医也不是缺钱的人,再加上北地本就产马,所以两匹挽马平常就呆在马棚里。

可惜挽马不适合走山路,不然张神医也不会孤身一人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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