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地摊前,手里正拿着一本老舍的文集。一阵吉它声音,在我的耳后传来。很熟悉的旋律,很动人的音符。我原本以为,大概是那个年轻人,正在炫耀他新买的车载音响,所以并没有多在意。渐渐的吉它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陌生的歌声,并不是我熟悉的那把声音。
我转身,只见对面街上的围墙,正围着一圈人,而吉它声和歌声,都来自围墙下的那两个年轻人。很简陋的设备,很年轻的面孔,很专业的音乐,很陌生的声音。听得出来,唱歌的人,对广东话并不熟悉,但这不熟悉的语言里所包含的那种感情,让我这个熟悉这首歌的广东人,很有共鸣。
我在很多城市,听到过无数街头的音乐。这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有水平的演奏。我想很多围观的市民都跟我有同感,大家都默默的听着,没有掌声,也没有吵杂声。很多人豪不犹豫的掏出了钱包,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欣赏。当年,那个叫黄家驹的人带着他的弟弟,带着他的朋友,大概也如他们这样。在香港的大街小巷里,用手里的吉它,用自己的音乐,向愿意驻足欣赏的市民,显露着他们的才华。
拍了几张相片,我静静的离开了。他们的音乐和他们的年纪,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侯很多的梦想。走到商之都时,我突然想起,或者我能够稍为给予他们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帮他们联系一下演出的机会。
我急忙的往回走,却看见让人无奈的一面。一辆城管执法的车子停在路边,四个穿着制服的协管人员,正在与围观的激动市民解释着市容管理规定。那两个年轻人脸上仍带着微笑,并未停下手中的吉它。直至一曲终了,才向市民道谢,向协管人员道歉,开始收拾东西。不少市民围着他们,表达着自己的支持与鼓励。我混在激动的人群里,递上自己的名片,很诚恳的希望他们第二天晚上能给我电话。
我们的城市管理条例,对于秩序,有种偏执的喜好。我们都向往干净的街道,划一齐整的建筑。但我们都有知道,永远不可能有一尘不染的街道,和划一的门面。某位大师曾经说过,大自然的美丽,正在于它的参差不齐。当台客隆门外那堆占据了人行道,非机动车道的车子仍存在的时侯。当新百,当商之都门口,那些商家占着公共区域摆卖着货物的时侯,当那些挂着各种各样牌照的汽车,停在各种各样不能停车的道路和区域上时。让两个年轻人,用他们喜爱的乐器,给我们展示他们的才华,又对市容的不雅会有多大的影响呢?
我并没有等到这两个年轻人的电话,直到昨晚。在QQ上,才收到他们的回信。“我们现在在苏州,这里很不错。”我问:“城管赶人么?”“不赶!”我再问:“下次还来宣城么?”“呵呵”
有个口号是这样说的,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而我想提醒城市的管理者一句“音乐,才能让城市更美好!”。而不是那些棋牌室,更不是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电玩中心。但愿,我下次看到的是协管们正在劝走乱停的车辆,乱摆的商家。而不是劝离那些,能让我们的城市更有内涵,更有文化气息,更有艺术氛围的可能的,潜在的,将来的音乐家或艺术家离开街头,这个最原始的能展示他们自己的舞台。
201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