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网名叫枫林,她是一个很善良,很有才华的女孩。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她陪着我渡过的那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二零零七年十月八日,她因病医治无效,在美国去世。我直到一个多月后,才从她妈妈的嘴里知道这个消息。女友是个浪漫得不切实际的人,她让她妈妈悄悄的回国,不要惊动我,也不要通知我,她离去的消息,偷偷看一眼我的情况就可以了。
二零零七年十月二日,我接到女友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她已经没有办法说话,只有沉重的让我心碎的呼吸。后来她妈妈告诉我,从九月二十号开始,她就已经陷入了晕迷。醒过来的时间,一天不足十几分钟。直到如今,我一想起最后这通电话,就没有办法止住眼泪。三十几位数的号码,在那种情况下,她是怎样一个一个的拨出来的。我记不起来,自己那天对着话筒跟她说了些什么,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她挂了电话。
月妈妈在深圳跟我见面时,提到了枫林最后想去的地方。打算跟枫林的父亲一起去,没等成行,就在医院检查出了和枫林同样的疾病。开始是在广州治疗,我也就跟随去了广州。我刚租好房子,准备找工作。月妈妈就跟我讲,要回加拿大。女友临终前捐出了眼角膜和心脏而受患的七家人,在女友的母校多伦多大学给女友立了个铜像。校方请月妈妈他们出席仪式,同时也是因为那边对于月妈妈的病治疗要好一些。
月妈妈临走前,很担心我的情况。我只能随口给了她一个托词,告诉她,会到宣城来。这边有个朋友,给我找了份工作。其实,只不过是在月妈妈给我电话前,宣城的朋友让我如果只是想散散心,可以到宣城来转一转。
月妈妈离开后,我买了两张车票,一张是去丽江的,一张是到宣城的。在火车站的时侯,我选择上了宣城的火车。因为我不想让枫林的妈妈,在病床上,还为我的形踪不定而担心。在宣城的头半年,每天我都只呆在金都网吧。反复的看着,我们两个人来往的信件和在网上留下的文字,一遍又一遍。月妈妈在最初,每隔个把月会给我一次电话。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编造些过得很愉快,生活很有规律的谎话让她安心。
无数次想为枫林写点什么,打开文档,却只能对着空白的屏幕落泪。
当她离开加拿大去美国治病时,对我的说法,是到那边一家金融公司学习,可能会很久才回来,也可能会很久才能给我一个电话。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我告诉她,我会在网上盖一间小房子。名字就叫恋枫居,我会在上面,写我对她的思念,写我看书的体会,写我的生活点滴。我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办法再接触任何网络的东西。在无菌病房里,除了电话和电视,没有其它任何的与外界相连的东西。
枫林离开我二年八个月又六天了,我从最初的不相信,到之后的不愿意接受,到今天的怀念。在宣城认识的朋友,给了我很多帮助,精神上的,物质上的。我很庆幸,一个如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在这个曾经陌生的城市里,能碰上这些朋友,是他们让深陷在痛苦中的我,能够慢慢的走出来。
几年前,我曾经写过一个自传体的小说,在女友离开前的一段时间,我就没接着写了。虽然女友在我面前,一再的把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但我在她面前,还是有着不多不少的自卑感。从学识,从家庭,从见识,从为人。女友常说,如果我们换个生活环境,我能比她更优秀。但我知道,我永远没有办法达到她的程度,那怕我所处的环境比她再优越百倍。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女友的思念,虽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我很惶恐的发现。我与她一起所留下的印记,正在慢慢的消失。我们常玩的网站,我们的文字。正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了。保存她作品的邮箱,被清空了。她的ID,被她托付的朋友,更改了密码。她的作品也被删掉了。她的邮箱,被回收了。所有她存在过的证据,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就连恋枫居士这个名字,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意思。
2010-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