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阵郁向前走出一步，重新回到他的身侧：

“花旗银行的七亿美金，还有一家海岸公司留在账面上的十五亿美金都被冻结了。我现在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知晓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但毫无疑问，这笔资金确实多多少少对NASA那边造成了影响。”

“此前我怀疑的对象有两个，一个是洛克希德马丁背后的梅隆家族，之前JK有在他们跟军方的一个项目上动过手脚。另外一个就是花旗财团，不说他直接冻结了我们的资金。单是这次和NASA的洽谈，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出手。”

“为什么？”

对其中关键了解不太深的十七没有放下抬起的眉，毕竟他一直以来很少参与JK明面上的事务，对JK下一步的大动作不甚清楚。李阵郁在这一点上也不打算跟他讲的太深，只是稍稍点了一句：

“阿波罗计划，洲际导弹太空防御计划，都是花旗的主要项目，我们算是很彻底直接的竞争对手。”

说明是竞争对手之后，十七点了点头没再继续深究下去，其实这些他一般都不怎么关心。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基本否定了这两个猜测，你继续往下看吧……”

十七依言继续埋头，向下翻到第四五页。三分钟后，他抬起头，可以看到他用舌头顶了顶左颊，而后整个人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静静地站立着，身上有一股不逼人的淡然的势，像是李阵郁的影子。

他合上文件夹，眉目舒展，声音笔直如金属的线。

“怎么说杰森那帮家伙也算我半个战友，三个人的血，我会让他们拿三十个人的命来换的。”

李阵郁听罢，点了点头。文件夹上第四五页中发生的事情不算血腥，不过是有人对杰森他们下了手。

当得知一直合作的麦德林突然中断并且后缩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了异常，果断的连续转移了三次，从哥伦比亚东部向西，一直辗转到靠近巴拿马边境的地方。

李阵郁并不怀疑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却不想还是在巴兰基亚被打了一场伏击。7对33，杰森他们是33的一边，对方一人轻伤，这边死了三个。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现场遗留的子弹，或者说是穿透尸体的子弹就被送了回来，第三技术小组没从上面找到太多线索，只知道是特种子弹，北约制式。

事情到那时便变得有些有趣了起来，杰森他们是李阵郁从第三伞兵团带出来的，其中最老的老兵打过三场局部战争，就算近年来一直没出过手，但谁也不想从他们头上摘掉精锐这个标签。

就算如此，就算是伏击，也没道理打出这样的战损出来，梅隆和花旗都不会有这样的手笔，李阵郁对此一清二楚。所以今天，他才借着刚好的机会，让十七去处理这件事情。至于他自己，后天还有事情等着他去忙。

丢下一番有关于三十条人命的话之后，十七回身，观景平台上唯剩的那盏路灯照耀下，一副临近中年人的平凡面孔，被映衬出来。

暗淡的灯光继续向下延伸，流过他的颈子侧面，那里有两枚数字，深墨色纹身。十七觉得自己永生都不会忘掉一个事实，那个事实便是，这道纹身，有关于如出一辙的复仇，有关于一条死去而还有一条活着的命。

他坐回车内，引擎又开始再响，来时的路三十一公里，并不漫长。

十七这个代号，确确实实是李阵郁给他的。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名字，住处床头柜以及全球十三个据点里的一共五十七本假护照，全部都是假名，他的真名就是十七。

看着离去的尾灯和离去的人，李阵郁的思绪突然回溯了数千个日夜。

那是在05年，李阵郁杀人毫不手软的时候。

一如既往的一天里，依然是一条一手的消息传到他手里，伦敦恐袭——三辆地铁和一辆巴士，发生爆炸，爆炸当量初步估计是4公斤TNT，初步统计出来的死亡人数是50人，伤700人。

李阵郁第一时间到了现场，那是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十分钟，他站在满地的残肢里，一动不动，地上变得很黏，那是肉沫与血的混合物。

那一刻他站着，好像独自一人陷在一个寂静无声没有空气的空间里，压抑的可怕。周遭的痛苦的呼声，小孩的哭声，急救人员的喊声，全部都在外头，丝毫不得进。

那时候他在刺目的血色里，想着一个不止一次想过的问题。为什么会有罪恶，为什么会有黑暗。他回忆起了曾经一个将死之人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光住在黑暗里，你是杀不完的。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李阵郁在心底嘶吼出这句话，然后就只剩下完全无法压抑的杀意。他找不到更好的答案，能回答那个人问题的，好像只有以杀止杀。

所以，他中断了JK技术部门所有日常的工作，调集人手，倾尽全力的去查，他那个时候别的都不想见，只想见凶手的血，要新鲜的，要心脏还在跳动时候，涌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