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闷,这是齐默如今的唯一感觉。
凭着本能演唱完几首歌曲之后,负面情绪没有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愈加沉重,握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有着用力过度的苍白。
他妈的,别抖了,快停下。
任凭心中如何怒骂,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依旧各自为战。
大脑皮层的命令无法下达到身体的终端,连腿脚也开始发软,站立不稳,整个世界的空气好像全部被抽离。
声音,氧气,灯光,全部慢慢消失。
齐默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没有热烈的欢呼声,也没有嘈杂的尖叫声,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气声。
齐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被自己选择性忽视的名字。
钱嘉白。
没有波澜壮阔的人生,也没有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他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英俊的相貌,如果一定要说他与常人有何不同,那么就是他拥有一个精通音乐,在娱乐公司任职的小叔。
一个其貌不扬,却永远留着长发与胡子的小叔。
就是这么一个在圈内名气不显的普通人,只用了三句话就完完整整的规划了他的整个人生。
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叔就跟他的父母提出小孩一定要学一门乐器,培养乐感,陶冶情操,没有经济压力的父母没有提出异议。
齐默的整个童年几乎是和乐器住在了一起。
他开始学习乐器之后,和小叔的联系便变得多了起来,每次练习之后,小叔总会提出新的练习要求。
从最开始的钢琴,到吉他,再到鼓,小提琴。
乐器的高昂费用以及老师升阶带来的课时费,让他的父母有些吃不消了。
培养兴趣变成了主业发展,值得吗?
得知他们有退缩念头,还没等他父母做出决定,小叔就独自负担起了他所有跟音乐有关的费用,他的父母也就不再多言,听之任之。
严肃,认真,接触久了他对于小叔的印象就只剩下了这两个词。
随着年龄的增长,即使对于金钱再没有概念,天价的课时费与价格高昂的乐器,也让他暗暗咋舌。
他不止一次询问他的小叔,为什么要他不停更换练习的乐器,样样松不如一门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小叔总是不说话,被问的烦了就回答一句“还不够”。
他永远记得那天,坚强高傲的小叔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了无力与颓唐,那是在他17岁时,要准备艺考的前夕。
小叔脸上带着醉酒后的潮红,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他这时才明白小叔被问烦后“还不够”的意思。
小叔想要培养的是艺术家,一个对天赋与创造性要求极高的职业,不论怎么努力,他的老师们告诉小叔的答案都是一样。
他也许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奏家,却难以才成为艺术家。
他缺少了爱迪生口中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最微不足道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艺术与体育大概最残忍的两个类别,门槛低到只要努力都会有所成就,可无论你付出再多的努力,决定你上限的也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听着有些醉意的小叔靠着自己说出的话语,他不知所措。
原来不停的练习其他的乐器只是小叔做出的努力,想要看看其他的乐器是否能激发出他身体中的灵感。
原来在学校因为会使用多种乐器,而被同学称为音乐王子的他连自己小叔的及格线都没有达到,小叔的话语声越来越轻,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有些不能理解小叔当晚为什么会哭的那么汹涌,就像他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彻夜失眠。
没有怨怼,只是淡淡的失落。
他就这样看着窗外,直到破晓。
第二天吃着早餐,小叔望着他,眼神极具复杂。
饭后,两人一起来到了阳台,小叔在阳台抽着烟,他在发着呆,过了好一会儿,小叔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考中音吧。”
他点点头,没有异议,一如过于的十二年。
过程相当的顺利,可进入中音之后他才体会到小叔的意思。
他依旧优秀,只是不再惊艳,当全国的优秀人才都汇集在一起时,他也终于能感受到为什么自己是小叔口中的还不够。
这只是国内,国际呢?
每年那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又有几人能成为大师呢?
明白了自己天花板所在的他依旧努力,依旧和小叔保持着良好的沟通与关系。
直到大学毕业前夕,小叔又一次找到了他,话语异常严肃:“要不要来我的公司?”
他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相对于艺术的追求,他更清楚这种波澜不惊的稳定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
拿着良好的学校履历,加上小叔的背书,他顺利进入公司,岗位是制作人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