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微微发亮,几十里外的华山脚下,两匹马先后跪倒在地,累得口吐白沫。
左奎一头栽了下来摔到草丛中,眼前冒着金星,他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一定是触犯了专管撞头的神仙,想着回头有机会一定要烧香拜一拜。
轩辕集跳到地上,走上前面的高坡,手搭凉棚向远处看了一会,回头对侏儒说道:“刚才忘记问了,你家主人是谁?”
左奎胸脯一挺,声音里透着自豪:“我主人是池州杜刺史!”
轩辕集微微一愣,问道:“就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杜牧杜樊川?”
左奎胸脯更挺了:“正是!”
轩辕集噢了一声,面色微霁,说道:“你把两匹马收拾一下,慢慢跟过来,我先到前面去看看。”
说罢就头也不回,翻过山坡不见了。
左奎心中暗喜,觉得这煞星总算走了,自己能有机会逃跑。
他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到两匹马旁边,见它们跪在那里哆嗦,用手一摸,马背上都是汗水。
左奎早年是一个积年大盗,马匹是他最熟悉的伙伴,此刻看这情景,便知道没法借助这两匹马逃走。
他暗暗咬牙,看来这老杂毛也是懂行的,知道如果再跑两里地这马就会被跑死。
左奎被旋风吹起来撞在树上受了点内伤,如果靠腿是跑不成的,况且这老贼还知道了自己的来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一屁股向后倒去,躺在高坡这面的草地上,双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掰了根野草叼在嘴里,抬头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
也不知道这老杂毛犯了什么病,要把他一起带过来,现在让看守马匹也是不许离开的意思,这是把他当成仆人了?
虽然给罗孚先生轩辕集当仆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想着主人还在家中担心,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匹马的屁股上好像粘了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就是他乘坐的那匹,夜色中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左奎一骨碌站起身来,走过去一看,那是一块黑炭团,有点儿像是一堆烧焦的衣物。
他呸了一口说声“晦气”,把这黑炭团从马屁股上揭了下来。
那匹马疼得长嘶一声,却无力站起。
炭团下面的马屁股上居然还有东西,在晨曦的微光中闪闪发亮。
左奎一眼认出这是那个女童一直握在手里的金项圈,想必本来就是主家之物,正好拿回去当个凭证。
项圈已经被烧融得变形,他从马屁股上抠下来就变成了金丝,上面镶着的白玉也被劈出裂纹,翻过来一看背面还算完整,中间刻着一个“李”字。
他心中有点狐疑,又想不出来什么名堂,便把金丝收拢和白玉一起塞入怀中。
左奎的主人姓杜不姓李,他当时进古庙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道这个项圈其实是那个男孩的。
反正要跟轩辕集南下,正好借此机会打听打听这个项圈的来历。
他替那匹马止了血又休息了半个时辰,两匹马已经能够站起来,便牵着翻过山坡向前走去。
不远处是一所宏伟的道观,牌匾上写着“金天王神祠”。虽然是清晨,已经有信众等在外面。
这里是历代级帝王祭祀西岳的神庙,就是俗称的西岳庙。
门口有个道童见到他就跑了过来,说道:“轩辕炼师让小道在此等候,请随我来吧。”
“你也不怕认错人?”左奎哼了一声。
“那不可能,牵着两匹马的矮子几个月也见不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