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烤好的都是我的份。”女孩嘴里塞满了东西,看上去像是肉,但颜色又过于白了。她一边说还一边嚼,明明嘴巴小得很,但胃口却很大,两个腮帮子不仅嘟得老高,整张嘴外面也都沾满了油迹。甚至现在还有油脂从她的嘴角流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
雷脩眼角一抽,这种极端的反差让他无比震撼,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一个有着艺术品一样漂亮面容的女孩,却在用比饿了三天的大汉还要凶残的吃法,以风卷残云之势,把食物弄进嘴里的景象。他甚至觉得自己说得都轻了,女孩嘴里的还没咽完,又回头,然后低头就是一阵啃肉的声音。
雷脩走到女孩身边,围着火堆坐下,他往女孩那一看,她手里捧着一大块熟透,表皮都已经烤得微黄的肉,她埋头奋战,就好像手里的肉是一生之敌,全神贯注,就算自己靠近了,也根本不往他这里看一眼。
在她前面,还码放着好几块已经处理好的肉块。这肉看上去白得像豆腐,没有血,从侧面看,也没有肌肉的纹理或骨头的断面,而现在又被她切成了圆柱状,所以雷脩还是不知道这肉是什么动物身上来的。
他算明白了,刚才火光忽明忽暗就是因为她在烤肉,估计是想让肉熟得更透彻,让肉质更软更好吃,所以她就把肉扑在了火上,顺便来回翻,这才会“扑滋扑滋”响个不停。
但这叫什么事啊?要说她生火是为了视线、驱赶野兽,他倒还能理解,但她现在烤肉的行为,在这片危机蛰伏的丛林地带,简直不合逻辑。太反常了。浓郁的香味不仅会让自身的位置暴露更快,而且身上残留的肉香也会成为嗅觉灵敏的生物的追踪标识。如果味道再传的远一点,说不定连人都能闻得到。
“而且是危险的人。”他想,这种没心没肺的举动到底是因为这女孩脑袋少根筋,还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怕那个唱歌的人?亦或是她其他的盟友已经把这事决解了?
火焰飘摇,晃动的光亮成为指标,给了雷脩线索。
在火堆的那一头,也就是女孩的右手边,摆放着散落的盔甲的零件,雷脩仔细一看,材质、外表、颜色,各种细节都和记忆中“黑衣人”穿的盔甲吻合。零件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头盔。她就是那个砍断触手,救下雷脩的人。
粉发色的女孩这时已经消灭了手头的食物。她把前面小一些的肉拿树枝串起来,靠近火堆插下,而大一点的,直接就丢在火堆的里面。火光一下就变暗,不多时,更浓郁的香味飘出,让雷脩食欲大动。
“大的肉这样烤才好吃。”女孩表示,“不用担心会脏,烤熟之后把焦掉的皮刮掉,更嫩更美味。很容易的。”她拿什么东西到火里挑了一下,肉块翻身,火光茂盛了些。
雷脩一瞧,女孩的工具居然是红手环和绿手环丢落的训练用一文字的其中一把。
“不用那么紧张啦,”女孩朝他看了过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她嘴角上扬,淡淡的笑容却饱含甜味,就算嘴巴周围还是油乎乎的,但依然很好看。
但随即,女孩直接伸手在嘴巴上一抹。虽然对她的可爱度没什么影响,但雷脩还是觉得她的吃东西的样子连胡子老爹都没法跟她比。跟着,女孩又说:“我太饿了,所以不用在意。”然后很随意把另一只胳膊展示给雷脩看。
又是一只绿手环。
“如果我想干坏事的话,就不会特地拿出吊床来给你睡了。”女孩说着,两只手分别拿起一把蓝白砍刀,像当镊子一样去翻动火堆里的肉。
雷脩有点不知从何问起,他不知道是先去问关于“唱歌人”的事,还是先去问关于那个盘踞在数根下,有着大眼睛和触手的怪物的事;或者去问她,你为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在这里生火,而且还悠哉烤起了肉?
想到最后,他还是放弃。既然已经确定女孩救下自己,那别的不说,先道句谢肯定才是最优先的。
然而女孩就像知道他的意图,先开口:“不用说谢谢之类的话。”她从右手边扯过来一片足有半个桌布大小的植物叶子,铺在地上。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她用两把刀夹住火堆里的肉,抬起,接着挪放到面前的大叶片上。“因为不是特意为了救你的。”女孩又说。然后开始用刀去处理烤好的肉的表面。
雷脩本看她说话条理清晰,而且胸有成竹,就有了一种是自己以貌取人,得出她神经大条的结论有点以偏概全的惭愧感,但现在看她拿蓝白砍刀当切肉刀使,一下又矛盾起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路数。